从头到脚,就没有一丝一毫成为女主的特质。脑内的“连小婵”抹着眼泪揪着小手帕默认了这个事实,连小婵慢慢支起了身子,决定向着优质女配的方向发展。其实连小婵的内心对于这个天上砸下来的大运还是很接受不能的,更深一层说,她心底还存在着一觉醒来又回到现实的幻想。尽管这幻想跟她喝到再来一瓶的可能性差不了多少,但谁还能没个幻想呢?就她平日温吞的性子来看,她想成为龙套的愿望远胜过成为女配,但一个残酷的现实却让她打消了做龙套的念头,彻底坚定了成为女配的愿望——她和收养她的杨家的小姐关系莫名的很好。这听起来的确有些莫名,她一个没根没底的破落户怎么能和人家的大小姐扯上关系?但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大家族里同龄的女孩本来就少,以前的“连小婵”又是个惯会伏低做小的,平日里好话不知说了多少,更何况她毕竟也算是当成小姐养着的,杨家对她也算宽待。杨家小姐和她亲厚倒是正常的了。但如果说收养她的表亲是个普通人倒还罢了,可人家偏偏是身兼重职的太子少保!而这家的主人还只有一个女儿,当真是如珠如宝的养着。这杨家大小姐杨陌也自然是极其出挑,什么羞花闭月、沉鱼落雁、才华横溢、才貌双全通通都能往她身上套。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杨陌绝不是个普通人!就算不是女主,也至少是个女二,在这种人身边跑龙套的危险系数其实最高,万一男主来个夜探杨府好死不死把她连小婵劫持了怎么办?要是个温柔公子型倒还罢了,顶多把她打晕了扔到角落饿上几天,时候到了她自然安全无恙,要是来的是邪魅狂狷型,恐怕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她若成了女主身边的贴心女配,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男主下手前就会先想:这个人我见过的啊,不就是陌儿身边的连小婵吗还是放一马吧!她的安全自然也有了保证。抱着这种不纯洁的想法,连小婵对“成为杨陌身边最贴心的女配”产生了深深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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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杨家小姐
刚穿好衣服,贴身服侍的丫鬟秋兰便手脚利索地端上了洗漱用具。看到这里有类似牙刷的用具,连小婵松了口气。让她一个现代人每天过着不能刷牙的日子实在是很难想象的。拿起干净的竹枝蘸着盐细细将牙刷了一遍,漱过口,抹了把脸,坐在小餐桌旁用着点心,连小婵顿时生出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抿了口清香四溢的荷叶粥,连小婵暗暗将现状理了一遍,以前的“连小婵”过的还是很滋润的,不仅住着一个单独的院子,收养她的杨家家主杨严还专门拨了秋梅、秋兰、秋菊、秋竹四个丫鬟照顾她。当然这四个丫鬟也只是尽心罢了,只求面子上过得去,谈不上多么忠诚,但她的饮食起居还是被照顾的很周到的。
接过秋梅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连小婵轻声问了一句:“陌姐姐起了吗?”以前的“连小婵”称呼杨陌一向是唤姐姐的。刚开始来的时候她曾唤过杨陌“小姐”,但杨严听到了后立马就不高兴了。杨家毕竟是诗书世家,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误以为自己刻薄了寄居的远亲?“连小婵”是个惯看他人眼色的,立刻就亲亲热热叫起了姐姐,再以后也不曾变过称呼。
“小姐早早就起了,正等着表小姐呢!小姐说今日要去赴保定王府的茶会,要表小姐帮着参谋参谋衣服样式,免得落了咱杨家的面子。”秋梅在四人中年纪最大,也是最温柔细心的。一听到连小婵的问话,她立刻就清清楚楚的连小婵想知道的信息道了个明白。
“什么保定王府,哪能跟咱们比!”秋菊是个牙口伶俐的,当即嗤笑出声,“不过是个靠着打仗发家的小户,攀裙带关系支持着,哪比得上咱杨府,三代五侯七相来得光彩!”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保定王府靠军功起家,但近些年来国泰民安,哪里有那么多仗可打?本来保定王府一代代传下来已显颓势,可传到了这一代的保定王沈立却有了东山再起的势头。两年前沈立送妹沈嘉入宫,这沈嘉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一进宫便是风头无两,如今已晋升为四妃之一的容妃,荣宠殊胜,连带着保定王府也跟着兴盛起来。但杨家一向自恃诗书世家,对这种暴发户向来是懒得搭理。丫鬟们自然也是眼高于顶,颇看不上这凭妹而荣的保定王。
连小婵没吱声,看着秋兰瞪了秋菊一眼,慢悠悠地起身道:“秋梅,跟着我去陌姐姐那走一趟。”
秋梅应了一声,倒是秋菊撇了撇嘴,似是极不满的样子。连小婵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秋菊是个志大才疏的,眼高于顶,却没什么坏心思,丫头们间的你来我往她管不了,也轮不着她管。
连小婵循着记忆,穿过抄手游廊,往杨陌院子里走去,刚一进门,便见有丫头起身通报,当即笑盈盈地往里面走去。
“表小姐可算来了!”一只脚还没跨进门槛,便见得杨陌屋里的大丫头绿荷抿着唇笑望着她,搀着她的手进了屋。绿荷是个心思通透的,这一声呼也算是给杨陌提了个醒。杨陌正端坐在铜镜前,侧着头观察自己的妆容,闻得连小婵来了,也不起身,只催促道:“小婵,快来帮我看看这花配的好不好看?”
连小婵笑着应了一声,凑过去细细看了一番。杨陌今日插得是前些日子宫里新制的珠花,串花蔓草纹,中间是个拇指大的珍珠,颜色质地都是极好的。四周嵌着六个小珠子,每个也有指甲盖大,惹人喜爱。连小婵心中暗赞声不凡,当下笑道:“姐姐带着真是好看极了。”
杨陌满意地起身转了个圈,又问道:“那这裙子配得可合衬?”
她上身穿嫩黄色刺花的繻衫,□着浅白色碎花湘裙,这身子一转起来,眸中波光流转,当真似笑还嗔,颇有几分欲语还休的意思。连小婵立刻接道:“姐姐穿着,俏生生的,合衬得紧。”
杨陌两只浅浅的梨涡露了出来,更添了一份娇俏。她脆生生地道:“小婵,你的衣服准备好了吗?等会儿跟我一道去保定王府。”
以前的“连小婵”经常陪着杨陌参加那些官家小姐们的聚会,此时听杨陌说来倒也不吃惊,只欢欢喜喜笑道:“多谢姐姐了,我穿这身过去就成。”
杨陌哪里关心她穿什么?只大概打量了一番,点了个头道:“也好,那你坐着等我一会儿,我抹些粉便走。”
连小婵乖觉伶俐地应了,坐在一旁候着,看着杨陌被一群丫鬟摆弄,心里不着边际的想着那些才子佳人的段子,愈发觉得这杨陌实在是天生的女主,当真通身的气派,羡慕也羡慕不得。
见着杨陌打扮已毕,连小婵就起身走到了她旁边,由衷地赞美道:“姐姐这一身真是漂亮。”杨陌本就生得极美,再加上恰到好处的装扮,实在是锦上添花,这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
哪个女子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漂亮?杨陌脸上的笑当即又明艳了几分,显然极其受用:“小婵你这身也是不错的,必不比保亲王府那两个丫头差。”
连小婵面上仍笑,却没去接她的话。保亲王府的两位郡主沈妍、沈姝一向与杨陌关系不睦,这在京城里都是众人皆知的事,这次沈家二郡主会请杨陌参加宴会,不由让连小婵心里打起了鼓,这难道是鸿门宴不成?
尽管这郡主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但小说、电视剧看了不少。连小婵是绝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的。那些个宅斗宫斗的主人公,哪一个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真要斗起来,吃亏的恐怕还是她这个穿来的冒牌货。
杨陌仍是副天之娇女的派头,显然没她那么多顾忌,连小婵心想也是,她毕竟是太子少保千金,身娇肉贵的,真要撕破了脸两家都不好看,倒也不怕沈家郡主耍什么手段。连小婵并着她一道上了车,两人笑嘻嘻的说着圈子里的趣事,无非是那些小姐们的八卦,万幸她还有以前的记忆,应付起来倒也不算太难。等到她们把京城贵女圈里所有适婚未嫁的少女通通数了一遍,马车终于“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连小婵先探出了身子,只见面前高门深墙,头上明晃晃悬着块朱漆的牌子“保定王府”。
这保定王府,可算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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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沈家姐妹
刚一下车便拥出来七八个婆子,为首的行了一礼,自称是沈家的管事嬷嬷,使了两个丫头将杨陌、连小婵扶了下来,便低着头将二人往院子里引。
连小婵有心套她的话,但碍于杨陌一副骄慢的样子,倒也不好意思先她开口,只默默跟着那嬷嬷进了一个园子。
园子里自是群芳竞秀百卉争妍,十来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立在园子里,当真让花也失了颜色。见二人进了园子,一众叽叽喳喳的少女立刻停下了手边的事,住了口,向她二人望来。坐在中间的两个妙龄少女当下起了身,娉娉婷婷地往过来走。两人中一人年纪略长,鹅蛋脸,合中身材,一身浅绿色对襟袄裙,看着倒是个温柔和善的,想是姐姐沈妍无疑。看着年纪较小的,眉眼也生得极清俊,琼鼻皓齿,水灵灵的模样实在生得招人疼,只她身上的一袭浅黄曲裾实在刺得人眼痛——她和杨陌的衣服居然撞了衫!
连小婵往杨陌脸上瞟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杨陌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和别人撞衫本来就是圈子里的忌讳,可今天她不仅撞了衫,还是跟宴会的主人撞了衫!本来穿了相近颜色的衣服倒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毕竟古代纺染水平还没现在这么高,毕竟花色单调了些,只要不算太近,倒也没什么的。但今日杨陌和沈姝穿的不仅颜色相近,连式样居然也雷同得紧,落在别人眼里,难免成了笑话。
沈姝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袅袅行到了杨陌跟前,故作惊讶地掩了唇娇呼:“哎呀,怎么今日里杨小姐竟和我一样穿了嫩黄,这可怎么办哪!”
沈妍横她一眼:“大呼小叫什么!”接着便转过身子朝着杨陌欠了欠,面上有了几分为难,“杨小姐,今日的事实在是抱歉,本来照理说我应当让姝儿换了这一身,但今日是我保定王府做东,这做主人的扔下客人实在是失礼,可否请杨小姐卖我个面子,到后院换一身再过来?”
杨陌的脸色变了一变,她显然也觉得今日的事故来得实在蹊跷,但沈妍的建议合情合理,她也没什么推拒的借口,只得阴沉着脸跟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到后面换衣服。
她走了以后,连小婵本准备找几个相熟的小姐说些闲话,却又被沈姝拦了下来:“连小姐,最近杨家可曾来了什么客人?”
连小婵暗暗皱了皱眉:这沈姝当真骄横,这理直气壮的口气,还真以为自己是她家的丫鬟不成?杨陌与她的关系本就不好,连小婵也没什么同她客套的意思,只不冷不热道:“小婵不过是寄居在表叔家,不敢再外面拨弄口舌。”
见连小婵甩了话便走,沈姝面上不由有了几分怒意,刚想追上去,却又被沈妍使了个眼色,这才愤愤止了步,重新回去招待客人。
连小婵表面上与相知的几位小姐相谈甚欢,心里却在不停打鼓,暗地里仍注意着沈家姐妹的动作。见她二人并无异样,这才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大家谈论的话题上。
“你们可曾见过新到任的枢密使家的二小姐?”兵部尚书黄迹家的四小姐黄珊一向是这些小姐里面消息最灵通的,此时她右手微掩着唇,身体略往前倾,眼睛骨碌碌四下望着,作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当真将大家的兴趣提了起来。
“可是新来的何大人?他不是七日前才进京的吗?你已经见过了?”礼部侍郎家的方榕不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她一向对这些八卦秘闻很感兴趣,无奈家教甚严,出府的机会极少,只能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解解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