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温柔和穆,观之可亲。
之后又远远跟着一队人马,却是停得远远的,不再往这边过来,只有零星几人往这边走,这三人顺次下马,为首的向杨陌一点头道:“这位想必就是杨大小姐了?”
杨陌早在他们来时就已经躲在了连小婵身后,将脸掩住,她一向对女子名声看得极重,听得那人问话也不答,只是默默揪着袖边。这时连小婵只好替她开口答道:“家姐确是姓杨。”
那男子闻言弯眸一笑,姿态从容优雅,让人不由卸去防意:“姑娘大概就是连表姑娘吧?在下顾景清,特来接二位姑娘回京的。”
顾景清?连小婵眼皮一跳,这是什么样的风。居然吹来了顾景清?
这顾景清的故事倒真颇为戏剧,禁得起众口相传。他十六岁自请奔赴边关,带出一支无往不利的亲兵玄甲军,从此横扫边陲众夷,从此外城八年无战事,各边属国齐贺太平。二十岁卸甲归朝,受封定王,连查焦应科场舞弊案、宋启私充官奴案、余杭文偷换死囚案三起大案,一时之间众恶屏息,群凶缚首,百姓无不拍手叫好,大呼天下清明。在以前连小婵的记忆中文成武就、声名赫赫的定王顾景清一向是传说中的人物,可现在怎么居然会为了两个小姑娘专程跑一趟?
好吧…连小婵用眼角看了眼仍在低头含羞的杨陌,最后还是无奈的下了结论:也许只是为了一个人来着…
见杨陌还是不愿出来,顾景清笑意更深,眸中波光微动,语气却是更加矜持守礼:“事急从简,杨小姐不必拘于繁文缛节。在下受人请托,将姑娘送回京城,还请姑娘给我份薄面,我也好对那朋友有个交待。”
连小婵更惊了!什么人有那么大的面子,居然能请动顾景清?
杨陌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想必是觉出了什么,半响才羞羞怯怯站出身来,对着顾景清行了一礼:“小女见过定王。”
连小婵跟着行了一礼,不招人注意地挪到了一旁,杨陌还在跟着顾景清寒暄,两人之间气氛微妙。三人中的另两个人都静静立在一旁。
连小婵不由将目光放在第三个人身上。他的五官不如顾景清出色,可是身上偏有种安然平和的气质,让人自然而然的将目光向他投去。连小婵看着看着竟是灵光开窍:莫非,我的姻缘到了?
这么一想,她关注地更加用心了,这男子穿的是最简单的艾绿色长衫,内衬白色里衣,衣上几无纹饰,简洁却不失庄重。与其他二人相比,他的打扮几近寒酸,可他的面色却安然平和,不卑不亢,连小婵越看越觉得顺眼。
身份,估计是个副职什么的,刚好配她这个表亲;相貌,面目端凝,也不过分花哨抢眼,一看就很老实可靠;性格,不冒尖不落后,中庸致和,更是跟她女配的身份无比相称啊!
连小婵越想越觉得有戏,观察了一圈,找了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中年人,一脸犹豫地走上去问道:“这位大哥,你知道那位公子是谁吗?”
连小婵手指一点,很快地指了下那个人,中年人并不直接回答,很警觉地反问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连小婵眼神一闪,夹杂着失落、惆怅、悲戚多种情感,低低道:“这位公子,与我年少时走失的兄长,实在是长得极像…我忍不住就…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吧,想来也不会有这样的巧事,倒是我天真了。”
她的神色极哀,实在是惹人同情,那中年人见多离合苦事,只看了她一眼,道:“姑娘是哪里人?”
连小婵敛眉道:“早时是住在河阳的。”
“那却是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中年人往那边望了一眼,“我们大人是范州奴籍,怕和姑娘扯不上瓜葛。”
“奴籍?”连小婵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般的人物,居然会是奴籍?
中年人摇头叹息一声:“他这样的人才,倒真是可惜了。”
连小婵也不觉叹了句世事难料啊,这般的转折倒真让她措手不及了。若是奴籍的话,想来也没什么指望了,她纵然跟杨严亲缘上隔得再远,毕竟也是寄养在他身旁的,将她配给个出身奴籍的下等人,这样自扇耳光的事,杨严是断然不会做的。
打消了这个念头,连小婵还是往那人那边瞟了一眼,毕竟这么符合条件的人,她以后怕是很难碰到了。
不想这一眼却惹出了麻烦。那与顾景清长得极像的少年也向她这边投过来一眼,目露厌恶之色,连小婵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年已经冲着她走了过来。他在连小婵身前站定,轩眉高扬,却是面色冷厉,扬脸怒视着她:“你这贱婢,还不快向我谢大哥道歉!”
17
17、不白之冤
苻景升恨得牙痒,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心里简直是气翻了。刚刚就注意到这个丫头老是盯着他谢大哥看,估计是看谢大哥穿的不好,这才起了轻辱之心,他本就恨这些小姐们装模作样,每日里只会唧唧歪歪给人找麻烦,此时看这一个小小的太子少保家的表小姐,竟也敢瞧不起他谢大哥,心里真是愤恨不已。
他们习武之人,都是耳力极好,接着又听这丫头向堂兄的亲兵打听谢大哥的身份,听她说谢大哥却是与她走失的哥哥长得极像,他算是了解了原因,但胸中仍有几分恼怒,她那大哥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来跟谢大哥比?
他本来都已经不再关注了,偏又听到那丫头居然敢那么大声的说谢大哥出身奴籍!奴籍怎么了?谢大哥一个人不知道比京城里那些膏粱子弟强胜多少,她竟然敢瞧不起他!
苻景升从小最崇拜的就是他堂兄顾景清,为了和这位堂兄看着更亲近一些,他还专门去宗族里闹了一场,将自己的名字苻禾升改成了苻景升。在那之后他便一直跟着顾景清。顾景清判宋启私充官奴案的时候,他也是跟着一道的,谢晋白父母与那狗官宋启交恶,宋启就借了个由头,将谢晋白父母流放,子女充作官奴,直到顾景清查案时,这才算是沉冤得雪,脱了奴籍,恢复了正当身份。可谢晋白的父母,已是双双不在了,就是唯一的姐姐,也不知沦落何方。顾景清实在哀他身世可怜,破格将他带至身边,领了个闲散差事
这谢晋白尽管做了十几年的官奴,却是文采华茂,弓马娴熟,顾景清对他观感极佳,苻景升更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此时见连小婵居然敢冒犯他,肺都快气炸了,也不管堂兄还在那边客套,气冲冲就撞了过来。
连小婵不知道他这么一段复杂的心理活动,只看这少年突然跟吃了炸药一样跑到她这边,劈头盖脸就要她给谢晋白道歉,简直莫名其妙。尽管现在看着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但她的心理年龄至少也有十八了,对这种没头没脑的质问,她当然没空搭理。但这少年一看就知身份不凡,她却也不敢不理,只好问了一句:“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臭丫头,装什么傻!”苻景升见她死不认账,脸上狠狠跳了一下,怒气狂飙,“我叫你跟谢大哥道歉!道歉!听到了吗?”
你脑子有毛病吧!连小婵也怒了,一口一个臭丫头、贱婢的,她是怎么得罪这个神经病的,莫名其妙就挨了一顿臭骂!况且…谢大哥是哪一个?
她眼睛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刚刚问话的那个中年人身上,眼睛一转,又跳到了温柔男那边,两相比较,还是觉得后者比较有可能。
“你是说,那位公子?”连小婵直直指向谢晋白,反正是没可能,也不用避忌什么了,“我是打他了,还是骂他了?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你,你还装蒜!”苻景升憋红了脸,“你还不承认!你分明瞧不起谢大哥是…”
说到半截他顿觉出言有失,慌忙闭上了嘴,扭头去看谢晋白,此时谢晋白和顾景清已经走到了他这边,谢晋白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顾景清面上却是明显有些不悦:“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苻景升最在乎的就是他在堂兄心中的形象,见顾景清出言指责,知道是自己嘴快了,讪讪低了头,顺便狠狠瞪了眼连小婵。
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好吧?连小婵越发觉得这个人果然是脑子回路有问题。幼稚!无聊!果然青春期少年什么的最让人头痛了…
“连姑娘,景升他性子比较直率,你不要跟他计较。”顾景清却是玩笑着拍了苻景升一巴掌,话里满满的回护。连小婵忍不住心中冷笑。这倒是让她想起了个故事呢…
“我倒是没有什么,”连小婵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只是这位公子,看起来却似乎非要跟我这个无知女流计较呢。”
顾景清看了一眼还在冲连小婵横眉冷对的苻景升,不由叹了口气:“景升,跟连姑娘道个歉。”
“道歉?”苻景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要我跟这个小丫头道歉!她刚才还瞧不起谢大哥呢,为什么是我道歉!”
“谁教的你,跟人家小姑娘大呼小叫,”顾景清的口气中有一丝无奈,却仍听得出宠溺,“这事堂兄说了算,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堂兄!明明就是她…”苻景升开始闹起了别扭,就是不愿意服软,自己明明是为谢大哥出头,怎么堂兄也不帮着他说话。
“景升,听话。”顾景清看似软和的语气中,却叫苻景升听出了认真,他身上一寒,竟是忍不住低下了头,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连小婵也觉得这种事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只对顾景清道:“不用了。只要这位公子以后不要为难我就好。”
顾景清朝她含笑点了下头,正想说些什么,苻景升已经炸了起来:“我都道过歉了,你还在这假好心什么!谁为难你了,我巴不得躲着你走呢,惺惺作态,见了就恶心!”
说完不等顾景清等人反映,苻景升就一溜烟反应过来,连小婵反应过来,肺都快气炸了,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飞来横祸啊!走在路上被人泼了一身脏水啊!我怎么碍着你了,我怎么惺惺作态了,我怎么就恶心着你了?我要是真是这样倒好了呢,我…我恶心不死你!
顾景清像是没想到苻景升竟会这么一气之下跑出去,忙向连小婵告了句罪,匆匆追了过去,不过他的眼晴却不见焦灼之色,仍是一片清明。连小婵知道这是这两人都看她不顺眼了,成心来呕她,情知不该与他们着恼,省的顺了他们的心,遂了他们的意,可是她又忍不住还是气的要死,她不就多看了两眼嘛,这是招谁惹谁了!
杨陌往她这看了一眼,犹豫一下,还是悄悄走到了离她远远的地方,连小婵知道她想要在顾景清面前留个好印象,不想招惹自己这堆倒霉事,免得顾景清对她有看法…但是明白归明白,真正看到了还是很难受,见到这堆人里唯一算是同盟的人都这么嫌弃自己,连小婵还是忍不住被打击到了,难道她已经成功的升级成了恶毒女配?
可怜巴巴地瞄了一圈,周围的人都躲得远远地,活像她感染了疫病,连小婵更加无力了,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好吧,为什么现在倒像是她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了!
正在郁闷之中,耳边却传来了男子温润清明的声音:“姑娘,景升他只是替我抱不平,你不要怪他。”
“我也很不平好不好?”连小婵抱怨了一声,抬头去看,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赫然是那个温柔男,“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