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斤重一般,艰难摇了摇。
    苏慕北脸色慢慢变得极其难看,声音带了强烈的恨意,“我不答应,我告诉你,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答应,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门啪的一声重重关上,这扇门这几天被摔了好几回,怕是快坏了,谷衣觉得奇怪,细枝末节的东西,偏偏她记得那样清楚。
    门外有人的脚步声,就着月光,她看见整栋楼被守卫密密看着,只怕连只蚊子也飞不出去呢。
    谷衣走到窗前,因为是大雨过后,空气清新,带了点茉莉花的香味,也不知是她发上的,还是庭院里的。她的视线触及窗台上小小的盆花,嘴角咧开了一个苍凉的笑容。
    正文 第四部分: 可不可以不知道 1
    苏慕北按住心口,结了疤的伤口,如今重新撕裂看,才发现里面早就淋漓。
    “让我知道这么多,你就放心?”
    苏慕北冷笑了一下,眼底的嘲讽一览无遗,“你会让我放心的。”
    梅香怔了一下,有些苦笑,在这个人面前耍心机,怕是讨不到任何一点便宜的吧,随即老老实实说道:“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令你放心的。”
    苏慕北倒是有些激赏她的诚实,眼风一闪,示意她看向外面。梅香向下看去,脸色一变,他们是在书房的偏厅,从这样的高度望去,可以看到前院的门前停了一部汽车,林子彦从容下车,一身戎装衬得整个人俊逸非凡。
    “我一直有意向和漕帮合作,真成了一家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苏慕北徐徐问道,一语双关。
    梅香有一瞬的恍惚,只觉得太阳白花花的耀眼,连忙收回心神,讥讽说:“这个你都能知道,你夫人的那点事能瞒得了你?”
    苏慕北并没有介意她话里的挑衅,眼神一下子有些悠远。“季小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的情报处提供的资料,足以让我知道你的心思。然而真正到了自己,又有几个能够清醒分析。”梅香一下子有些体会了,怕是不敢查吧,怕查到些什么,真的就回不了头。
    “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管是对他,还是她。”
    梅香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苏帅也太抬举我了,我季梅香就这么点能耐,只能尽我所能,如果苏帅要的是满意的答复,恕我修为不够,猜不透您想要的满意答复究竟是什么?”
    苏慕北淡淡说道:“这第一个他,季小姐满意了,那我也就满意了,至于第二个,季小姐如此聪明的人,应该不难办到。”又说:“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接下来,我试目以待。”
    梅香正待回话,陈管事已经敲门进来,后面跟了个年轻的丫环,正是随谷衣的秋兰。
    秋兰上来行了礼,说道:“夫人在谷园每天就是侍弄花房里的花草,其它的,什么也没做。”想了一下,又说道:“回来的前一天,夫人把许多东西全收烧了。”迟疑了一下,年轻的侍女还是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这个是我偷偷捡回来的。”
    梅香眼睛一亮,说道:“和田羊脂玉。”
    那是一块掌心大小的纯白羊脂玉,玉面精心雕刻了繁复的花纹,梅香拿过去仔细看了看,就是看不出刻的是什么。
    “我偷偷看见夫人拿着这块玉看了好久,像是很不舍,最后还是扔到火堆里了,夫人走了以后,我赶紧走过去,幸好夫人丢偏了,才没有损坏。”
    苏慕北手按住眉心,挥手示意退下。
    “你夫人真是大气,这样的好玉,现今可值钱了,特别是外国人尤其喜欢,好些都托我们漕帮打探上好的和田羊脂玉,出的价可高了。”梅香兴奋说道,有些爱不释手。
    苏慕北一把拿走,冷冷说道:“别打它的主意。”
    梅香自知之明道:“你夫人的东西,我想都不敢想,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又说:“不过,那玉得放我这儿几天,我拿去找人鉴定鉴定,说不定可以找出什么线索来。”
    苏慕北眼神一闪,手中的玉,温润无比,白得晶莹剔透,一如她的肌肤一样,他猛地摇摇头,像是要甩掉脑海中的面容,最后还是把玉给了梅香。起身,丢下一句话,“给你十天的时间。”
    梅香看着手中的玉,翻来覆去,就是看不出什么来,只得颓然叹了口气,忽而眼睛一动。她手里的情报不是表明前几年销声匿迹的鉴玉之王在西南吗,只要找到了,那么……
    这么多天的毫无头绪终于有了方向,她不由轻松了口气。
    眼神不自觉向下望去,林子彦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正文 可不可以不知道 2
    林子彦走向二楼的议事厅,脸上掩不住的欢喜之色,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大哥,这次你要如何赏我?”
    苏慕北接过他递来的公函,打开一看,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来。
    林子彦兴奋道:“这次我到了定州,依照大哥的吩咐,放出假消息给奉军安插在我们苏军里的眼线,他们果然上当,派了五千人夜袭我军在定州的兵工厂,被我们全部抓获,更妙的是,这次领头夜袭的,竟然是奉天海,他们的少帅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们不求和。”
    苏慕北眼光一凛,看着墙上定州的位置,声音掷地有声,“割地赔款我们都不要,你去告诉奉老匹夫,我要的,唯有‘借道’二字。
    林子彦有点蒙,抓了抓头问:“我们借道来干什么?”
    苏慕北直指定北军的地界,声音里有了冷意,“我要的,是这里。”
    “奉钧会肯吗?如若我军果真收了定北地域,他们就被围在中间,无异于灭亡。”
    苏慕北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奉钧早就恨辛燕青入骨,仇恨早就让他丧失最基本的理智,再者,他已经老糊涂了。我们埋下的棋子,也该是用的时候了。”
    林子彦肃然道:“那好,我马上回去布置。”
    苏慕北却摇摇头,“那里有杨华就够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林子彦问:“什么事?”
    苏慕北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很讨厌季梅香?”
    林子彦有些错愕,但是依旧答道:“也不是,我只是看不惯漕帮的作风。”
    “我所认识的子彦可不是会迁怒的人。”
    林子彦一怔,看着大哥高深莫测的眼神,突然间心烦意乱起来。苏慕北没在意他的不正常,只道:“你先下去好好休息一阵子,给我养精蓄锐,到时候——”
    林子彦了然点头,就退下了。
    林子彦和苏慕北虽不是亲兄弟,但是却胜似亲兄弟,林父是苏慕北父亲的副官,苏柏年在世时,把林子彦当成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两人一块长大,连出国留洋都是一起去的,后来苏家出事,两人一路扶持才走到今天这样的位子,林子彦一向住在官邸里,下人都称一声二少。
    里院西边的一栋楼是林子彦的住处,往里走,远远就看见门前站了一个人,手里拿一把小巧的折扇,笑盈盈看着他,正是季梅香。
    林子彦不知为何想起大哥高深莫测的神色,又因为五年前的事,让他微微尴尬,脸色有点儿不自然,冷淡道:“不知季大小姐有什么事?”
    梅香自动忽略他话里的冷淡之意,笑着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有事,不过这事不方便在这说,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林子彦看她一派坦然,倒像是毫无间隙的样子,心下的不快也就放下了,道:“请”
    这栋楼可说是自成一家,楼下是会客厅,楼上是主卧室,一律西洋设计。这屋还是五年前苏慕北结婚的时候装修屋子连带着一起修整的,那时他还在外边,谷衣在布置新房的时候就连着他的一块布置了。
    进了屋,林子彦道:“稍等。”径自上了楼。
    佣人端了茶过来,梅香却没喝,站起身随意在厅里四处看看,这间屋子的主色调是黑白两色,唯有墙上挂了幅红梅映雪图,倒教人眼前一亮。林子彦下楼来,原是去换衣服,换的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西服,平添了几分斯文。
    林子彦见她盯着自己看,眼里有种异样的神采,以为是着装出了问题,左右看看没什么不对,他虽然大脑不太开窍,但这会子也觉察出不对来,忙咳嗽一声道:“季小姐,请坐。”
    梅香脸微微一红,走过去坐下,用扇骨掩饰地敲打另外一只手。
    林子彦道:“什么事?你说吧。”
    梅香端起茶来,嘟起嘴来吹浮在上面的茶叶,但并不喝就放下了,说道:“这次你大哥请我来的目的,你知道吗?”
    林子彦答:“不知,但是我猜是为了大嫂的事。”
    梅香点点头,“我希望你配合我一起调查这件事。五年前你大嫂出事前不久,她曾经找你谈过一次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
    林子彦想了一会儿,才恍惚记起这回事,那天天气很闷热,树上的蝉一直叫过不停,让人心烦意乱。谷衣来找他,说这几天大哥不知怎的心情不好。她站在树影下,因为担心的缘故,眼底有一层浅浅的暗影。他不敢隐瞒,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目光渐渐哀凉,忍不住道:“大嫂,你是不是生病了?”
    谷衣摇摇头,他以为是心疼大哥,所以才会那样,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想起来,心里不是没有疑惑的。
    梅香静静听着,大脑里有千万思绪瞬间闪过,但是太快了,她抓不住。
    林子彦问:“如果查到不好的消息,你会怎样做?”语气里的担心任是谁都能听得出来。
    梅香把头撇向一边,庭院里,拖着长辫子的丫头老妈子,正在布置庭院,准备晚宴。她慢慢垂下眼睑,淡淡道:“那要看你大哥想要的是怎样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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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可不可以不知道 3
    晚间有一个小型的宴会,说是家宴,其实大凡苏军中有威望的领头人物都来了。宴会采用的是英国十九世纪园会的形式,只是半正式的聚会,太太夫人人们着各色旗袍,随意几个人一堆聊开了。男人们大多聚在一起,谈谈天下形势,总归气氛很是和谐。丫环老妈子们,端着各种果汁茶点,弯着腰在树丛中穿来穿去。每一株树上牵了灯,黄昏时分,橙黄的灯光射开来,影影绰绰的。
    高夜安看了一下时间,走到苏慕北跟前说了什么,苏慕北说声:“失陪”,就往后院走去。
    一众部将这几天听说苏夫人已经大好了,本来就好奇,但是晚宴并没有见到,不由有些失望,但又不敢问,现见苏慕北走开了,就抓住高夜安直追问。
    高夜安忙告饶道:“马上就到了。”
    众人才反映过来苏慕北是去亲自接夫人,都对这位一直以来只是闻名而未曾见过的夫人好奇到了极点。
    晚宴开始之前苏慕北就派人送来专门的晚礼服,坠地的嫣红色长裙,搭同色披肩,披肩上的流苏长长垂下。换好了衣服,又有专门的发型师来做头发。发型师盘好发髻之后犯难了,锦盒里的头钗大多是素色的,不适合今天这样的场合。谷衣问明了以后道:“这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