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猛地摇头,“当时他们说回报好,我,我又没顾及得来...”她双手掩面,抖着声道,“那个时候...我很乱...真的很乱...文怀...我真的恨死我自己...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
说着眼泪又夺眶而出,哭得令人心碎。
顾文怀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果然早已崩溃,他们三个人的事对她的伤害早已造成。
她只是一个外表强悍硬朗,内心纯真空虚的女子,凭什么要她承受起这种种压力,连连打击?他不是不知道,与林泉的丑闻高调暴光后,她死扛着千夫所指的谴责,被人指手点脚的屈辱,一声一声的淫妇在背后如影随形,却不作一声。她对爱情的专一执着在世人的眼光里全变了样,但坚持不替自己辩解过一个字,他明白,这是她保护他,维护他声誉的方式。
“爸知道这件事吗?你有没有跟他商量过?”
她垂首摇头,“最近他身体和心情刚恢复,我不想刺激他...”
“阿胜,公司既然亏损这么大,财政出现问题,挂牌不会批的了,我看先研究一下如何重组,高氏根基扎实,熬得过的,我们和爸商量一下,这事也瞒不了多久。”
高胜寒慢慢放下双手,空荡的眼神直视他温柔的目光。
“文怀,我不能让爸知道的,我不能让他失望。”
顾文怀看着她古怪的神情,一份蚀骨的恐惧骤然将他整个吞没。
“胜,告诉我你没做过...”
高胜寒依然一脸木然,没说话。大错已成,她唯有姑且一博。
她的沉默已承认一切。
顾文怀抓紧她双肩,眉心不自觉地皱成一团。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查出来了要坐牢的!谁帮你做的数?你打算找什么人当董事?他们知道多少?!”
高胜寒眨眨眼,那是惶恐的表现,但仍一脸倔强。
“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总之这是唯一的办法,反正现在上市的,那些不是为了吃头一口的?还有凭良心的吗?!”
“阿胜!这是高氏!你爸大半生的心血!”
顾文怀简直急得暴跳如雷,抓著她双肩的手不由得直直发抖。
他的说话直击她良心深处,她终于也憋不住。
“我就是知道它是爸的心血才不能让它垮!爸这么难得把高氏放手给我,我怎么可以令他如此失望!要我看见他失望的样子我宁愿死了!”
多少年了,她的努力与付出只是为了弥补内心那份虚空与自责,为了博取父亲真心的认可和信任,她曾放弃过她的梦想甚至她的爱情。难道,如今竟要她亲手将这份得来不易的骄傲粉碎?她如何舍得?如何甘心?
抓实她双肩的手慢慢松开,滑落,再轻轻挽起她的手。
“阿胜,为什么把自己逼成这样?即使你做错了又怎样?凡人都会错,你不是圣人,但你是爸心目中最好的女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高胜寒硬硬撑起的倔强仿佛瞬间塌垮,如梦方醒的泪水在眶内悠悠荡漾。
顾文怀依然握著她的手,思想沉浸在记忆的汪洋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立志做律师?是因为你。那日,你绑著马尾辫,双手插腰,整个女豪侠的气派为我出头,你很纯真,也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你令我明白,在一个人最无助,最艰难的时候,有人肯为你抱不平,即使只是说一句公道话,那是多美好的事。那天开始,我有了新生命。阿胜,如果不是你,世上或许早已不存在我,所以你也不能令我失望的,是不是?”
高胜寒实在无法言喻此刻的感动,看着他含笑的眼内如幻如真的水光,她只能以自己迷茫的眼泪和应。
他笑笑,续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亦做错过事,足够我一辈子后悔抱憾,内疚这种感觉比死更难受,我不希望你也要尝试那份滋味,”他顿了顿,悠悠叹息,续道,“阿胜,你才这么年轻,担起了一个企业已是很不容易了,别以为小说里那些什么年轻总裁是真的,都是摆出来的,别说三十不到,四十不出头能独当一面的有几个,你数给我看看?你已经做得很好,莫要将自己逼上绝路,”他双手一紧,目光忽然犀利,“相信我,高氏可以熬得过的,你立刻停止所有计划,把资料全交给我。”
高胜寒一张脸茫茫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要照做吗?真的要放弃计划,勇敢面对一切?
她犹豫的目光让他焦躁不已。
“相信我好不好?这件事万一被人穿了会很糟的!你以为爸妈可以承受得起你做犯法的事吗?”
她的目光中渐渐透出惶恐,她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只是一味麻木的去干,麻木的封闭某些思想及可能性。
“文怀,我真的很怕...我怕全做错了...什么都是错的...全失去了...”
看似美满的人生,竟是如此脆弱,爱情、亲情、事业,可瞬间尽变泡影。
他搂她入怀,声音如天边的曙光和暖,温柔。
“不怕,我会帮你...”
丈夫?哥哥?朋友?无论他是她的什么,她永远是他胜于生命的最爱。
她靠在他肩膀,累极闭眼,泪水大滴大滴滚下。
车外,清晨的阳光,明媚,坚定。
早上六点半,公司大楼冷清清,空荡荡。
离开了大半年,顾文怀忽然觉得这里变得如此陌生,异常空虚。天地万物,果然唯有变幻是永恒。
办公室内,高胜寒用钥匙打开书架旁的一个柜子,将厚厚的文件取出,深深的呼了口气。
“都在这里了。”
顾文怀找来一个纸皮箱,将文件全放进去,“除了anne,没人知道了?”
高胜寒摇摇头,“可能有些人会有猜测,但全盘数只有我和她最清楚,我信她不会乱说,她其实...也不是很愿意...”
顾文怀垂下眼帘,沉思一会,“投资部的人呢?”
“mike盗用公款,消失了,新来的人应该不清楚。”
他皱起了眉,若有所思。
见他面色深沉,她越发惊惶,“文怀,你担心会有人传出去?这样对他们也没好处啊...”
他尽量朝她宽心一笑,“嗯,亏损的事早晚要交待,你有没有用过电邮处理这件事?”
她恍恍惚惚,已记不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当时心乱,也许不够小心谨慎,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不能确定...”
“手提电脑也给我...”
万一真的出状况,至少他要完全了解发生过什么事。他隐约觉得,事情蹊跷。
高胜寒沉默片刻,然后利落地在纸条上写上密码,与电脑一同递上。
她信他,就要信他到底。
他将电脑放进箱子,“我会把资料尽快看完,蚀钱的事不要再瞒著爸,我们再研究该如何重组。”
她点点头,目光天真如孩子。
他拿起箱子,转身离开。
“文怀...”
他顿足,未及转身,背后,她已为他披上他的外衣,目光柔情万丈,依依不舍。
“天气转凉,小心身体。”
顾文怀笑笑,点点头,“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他捧著箱子走出办公室,脑袋心上载得满满,并没察觉一个闪动的人影和一双幽深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49
49、第49章 ...
顾文怀极其细致地研究所有文件,包括从年前起投资部和高胜寒的交涉、人事变动与一连串事情发生的时间表等。虽然他并非金融系出身,但亦明白一些投资要诀及道理。对于mike的高风险加注,他总觉不妥。投资部在高氏不过是一个分支,而部门亦早已达到甚至超出了季度收入目标,mike的工资又不是以佣金计算,即使为了博出位,也不该如此鲁莽加注。
人事变动表上一个名字捉住他的目光。江叔的儿子江锦伦刚好在这段时间离职。他忽然想起,江叔在电话说过他儿子是因为与高胜寒闹翻了才辞职的。江锦伦的管理范畴不包括投资部,但这个mike与江锦伦是深交,当时开拓投资部,mike也是江锦伦透过江叔介绍进来的。高胜寒不给江锦伦留面子,然而她没考虑到江锦伦在高氏虽不位高权重,但毕竟待了十多年,父亲又是元老,无论是人际关系或对公司的了解皆不可被俯瞰。
某些可怕的可能性掠过脑海。现在他最担心的并非高氏的财政,而是高胜寒做假的事,指示确实是她给会计部的,万一这一切真的是个局,只怕她的行为已在某些人的计算中,他们虎视眈眈,等待时机将她一口吞下。
幸好丽莎那个电话让他及时发现,阻止了她计划的进行,算是控制住局面。
他抓紧额头,靠到椅背,实在乏得很,但这个电话一定要打。
手机朗声响起。望着窗外发呆的高胜寒蓦地回神。
这两天以来,她一直把自己捆在公司,一听见电话或手机响起心跳便急剧加速。
顾文怀说得没错,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她根本从来只是一个只懂虚张声势但内里软弱的女人。所谓的女强本色,不过是一张华丽却薄弱的包装纸而已,自以为的波折辛酸从来只存在于那个她以井底之蛙的目光看待的世界,在长大的过程里,几时吃过真正的苦头,什么是真正的苦难,她懂得过吗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松了口气,这个电话,她盼了两天。
“文怀?”
“阿胜,你在那里?”
“我一直在公司...”
他叹息一声,沉声道,“我见过江叔和江锦伦,锦伦承认了怂恿和包庇mike,他很后悔,他说没想到结果这么严重,那个mike他亦找不着了。江叔很怒,当场掴了锦伦,他希望你可以原谅锦伦。”
高胜寒倒抽一口气,果然是个陷阱!只差一点,她和高氏的前途就要被这个人的阴谋毁了,如何能说原谅就原谅?!
“文怀,现在不是他踩了我一脚这么简单,他几乎毁了我爸的基业!这也可以说句对不起就算吗”
顾文怀沉默,过了一阵才低声说道,“你告他又如何?他根本赔不起,江叔现在身体又不好,他只有锦伦一个儿子...胜,钱已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计划一下该如何重整高氏的业务。其它的就当是经一事长一智吧。”
高胜寒也沉默,发生这些事,她也難辭其咎,有些顾文怀说得不错,与其费劲去做徒劳的事,不如尽力收拾心情,助高氏从新振作,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嗯,这两天你也累了,快休息一下-,我会向爸说明白的。”
“阿胜,就当是一次考验,你可以克服的,记住,千万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咬咬牙,恍惚地嗯了一声。
他又可会知道,她天天在尝著后悔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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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海啸汹涌而来,全球股市大泻,瞬间蒸发了数亿计财富,投资者损失惨重,不少人一夜间从富豪变乞丐,疯的疯,死的死,就看不开一个钱字。
美国大行纷纷传出倒闭消息,股市一片混乱,股民提心吊胆。
世事便是如此荒唐,看似稳如泰山,坚如磐石的外表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嘴上说得美好,纸上写得诱人,有多少却是名副其实?难道这世上已不存在真实的东西?
顾文怀看着电脑荧光屏上的报导,不胜唏嘘。
大门忽然传来“砰砰”响声,夹杂著焦躁的按铃声。
他心思一转,隐隐不安,在窥视孔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他们。
他刚扭开门锁,大门已被人猛地推开,双肩被紧紧抓住,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至。
“大哥,你一定要救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