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转过来,背对着我看看。”
    花清雨又顺从地背过身去。
    这时华曼伸出手撩开了花清雨的头发,掀开她的领子。
    沈寄言也看向花清雨的后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下你可信了?”
    沈寄言无言,别过头去点了点头。
    孟怀瑾也意识到华曼给沈寄言看的是什么了,忙走上前去问:“你给他看的可是花清雨脖子后的图腾?”
    华曼点头称是。
    孟怀瑾诧异地问:“你可知道她脖子后图腾的来历?”
    一开始孟怀瑾因为这个图腾还以为花清雨是细作,差点杀了她!
    华曼又将自己的头发撂倒一边,对花清雨说:“丫头,你看,我也有这个图腾。”
    花清雨凑上去一看,果真跟自己脖子后面的一样。
    “你也有跟我一样的胎记啊!”花清雨惊讶地说道。
    华曼整理好头发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不是胎记。”
    “那这是什么?”
    华曼看了一眼沈寄言,沈寄言这才开口说话。
    “这是荻垛人特有的图腾,之所以人人都要文这图腾是为了表示对皇族的尊重。”
    “为什么?”花清雨还是不大明白。
    孟怀瑾替他们回答道:“因为这是荻垛皇族一出生就会有的图腾,是皇族的象征和标……”
    孟怀瑾话说到一半,猛地醒悟了过来。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华曼女皇,华曼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证明了他的猜想。
    “花清雨是荻垛的皇族!”孟怀瑾惊讶地叫了出来。
    “她是荻垛的公主。”华曼看向花清雨迷茫的脸,平静地说道,“你是我的女儿。”
    孟怀瑾震惊无比,就连早已从女皇口中得知过这个消息的沈寄言也还是无法平静,反而是华曼与花清雨都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此刻他们说的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似的。
    真不愧是母女,都这样从容不迫。
    “我不是你的女儿。”花清雨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说,“虽然你看起来很温柔,我也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娘,可是我的娘已经死了,我不能认别的人当娘亲……”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孟怀瑾有些着急地问,“花清雨的娘亲是云娘啊,十六年前难产而死,被扔到了乱葬岗,怎么你又成了她的娘亲,难不成……”
    “云娘便是我。”华曼又像是说一件小事似的说道,“我没有死。”
    孟怀瑾又被这个消息惊到,这一回连花清雨也露出惊诧的神色。
    花清雨看着华曼一时竟无语,不知道问什么才好了。这个人就是她的娘亲吗?
    “也是我命不该绝,竟然没有死在那乱葬岗,还能夺回皇位,匡扶社稷。”云娘低头笑叹,轻轻握住花清雨的手道,“本来我也不想再打搅你的生活,再把你卷进这皇室的腥风血雨中,只是这次我来,却听到了你逃婚的事情,做娘亲的,还是忍不住得管一管了。”
    花清雨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孟怀瑾却紧张了起来,忙问:“既然这十多年都未曾管,何苦现在还插手。我是不会放弃她的。”
    华曼又笑了,无奈地说:“瞧你吓的,我怎么会特意来拆散女儿的姻缘呢?我只是让九王爷知道,为什么他不能娶花清雨罢了。”
    沈寄言冷着一张脸道:“我已确认过了,自然是死了这条心。”
    “你死心了?”这一回轮到孟怀瑾惊讶了,“你舍得?”
    “轮不到他不舍得,不舍得也得舍得。”华曼三言两语便让沈寄言与孟怀瑾都无言了,她又看向花清雨道,“这一回轮到你选择了。”
    “我?”花清雨不解地问,“我要选择什么?”
    “你是我唯一的女儿,要知道荻垛国的女人是可以做皇帝的。你若是扯进了皇家,那你的婚事便不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让我荻垛唯一的继承人跑去别国当王妃,那岂不是把国家送给别人了吗?这就是为何九王爷不能娶你的原因。他要天下太平,要顺顺利利地当上皇帝就不能要你了。”
    花清雨这才有些明白,点了点头。
    “现在我要你选,是跟着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跟着我回去,你以后便是荻垛的女皇,是这世上最有权势的女人,荣华富贵都是你的,我们母女也能相认。若是你不跟我回去,那便得永远忘了你是荻垛皇族的身份,一生都得当一个普通人。为了你我,也为了荻垛,我们母女也绝不能再见面。”华曼用那双夺人心魄的碧眼看着花清雨道,“清雨,现在该你选了。”
    孟怀瑾紧紧地握着花清雨的手,生怕她会选回去,因为他知道花清雨多么想要一个娘亲。
    他不敢想,要是花清雨不要他,他该怎么办。
    “我选这里,我不跟你回去了。”花清雨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孟怀瑾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花清雨,只见她一脸的平静,像是根本没有一点为难似的。孟怀瑾心里暖暖的,又觉得有些惭愧。他难不成还不懂花清雨吗?竟然怀疑她会离开他……
    华曼也惊讶于她回绝得这么快,问:“你不再想想了?”
    花清雨摇头道:“这里有爹有姐姐,有我的好朋友,有自由自在的天空,还有我的大将军,我想要的都在这里了,那荻垛是什么地方我都没去过,我不乐意去那里当什么皇帝。”
    “你不知道当皇帝的好。你不知道皇宫有多美,你能拥有多少东西。”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再华丽的笼子也还是笼子,我不喜欢,我在这里多好,快活得跟神仙似的,皇帝还比不上呢。”
    华曼还是摇头,宠溺地笑道:“你这是自私的小孩子才会说的话。皇族也有皇族的责任,为了黎民百姓,不自由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花清雨垂着脑袋低声嘟囔道:“又关黎民百姓什么事情,这国家合了又分,分了又合,皇帝换了一代又一代,总是好皇帝之后是坏皇帝,坏皇帝又被好皇帝换了,好好坏坏的轮回不尽,百姓的日子也是好好坏坏轮回不尽,哪有什么常事儿。既然无常,我也懒得去争去抓,逍遥过一生才对得起这年华。你们喜欢当皇帝,自己去当就是了,我就喜欢做我的平民百姓。”
    华曼听花清雨这么说,也知道没什么好劝的了,这丫头就跟她从前一样,只是她后来后悔了,因为她发觉凡人的幸福也是一样无常的。
    想到与花季凉一同生活的那几年,华曼心上不禁染上一份惆怅,她摇摇头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放弃了劝说女儿的念头,只得又看向孟怀瑾道:“孟大将军,该你选了。”
    “放心,我也不当这将军了。”
    孟怀瑾知道,既然华曼不让花清雨嫁给皇家,自然也不会让她嫁给邻国的大将军。只要还与皇权沾上关系,他便不能娶花清雨。
    沈寄言目光凛冽地看向孟怀瑾道:“孟家是将门世家,世代忠良,你如今就这样为了一个女子不让你的门楣光耀了吗?”
    “我孟家是世代忠良,我的父亲,我的祖父,我的曾祖父,还有我的叔叔伯伯,都是死在战场上的。可除了他们的坟冢还留下什么,战争还不是在继续。”孟怀瑾爽朗地笑了起来,“九王爷,放心吧,不是除了孟怀瑾就没人给你打仗了。多的是良将等着为你抛洒热血呢,只是我不干了而已。”
    华曼看了沈寄言一眼,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花清雨与孟怀瑾两人,说道:“既然你们这么肯定,我们也就言尽于此,不多说了。今生自是不会再会了,就此永别。”
    说完,华曼对花清雨温柔地笑了笑,转身出了营帐,竟似一点留恋都没有。
    “我送陛下出边境。”沈寄言也跟着出去。
    花清雨还在愣神,被孟怀瑾拉着一起出了营帐,然后目送着沈寄言与华曼女皇离去。
    花清雨呆呆地看着华曼的背影,发觉她才刚刚认识娘亲,便永远地失去了她。
    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便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孟怀瑾温柔地替花清雨理了理披风道。
    花清雨抬头看向大将军那张英俊潇洒威武不凡的脸,由衷地笑了起来。
    她还有大将军,这就够了。
    两人牵着手转身往营帐走去。
    这时华曼与沈寄言头回头看向了他们,正看到这对佳偶手牵着手的背影,倒像是离去的是那两人,不是他们似的。
    沈寄言又想起那段在云顶峰的时光,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与花清雨牵着手走的。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可到了这一刻,沈寄言却发现他的心还是痛的。
    从前沈寄言常常觉得自己有一颗石头心,最是强大无比。可遇见花清雨之后他才懂得,原来石头心竟然比不上泥巴糊成的心,因为石头看似坚硬冰冷,可是只要一敲就碎了。
    花清雨就是那个可以敲碎他的心的人。
    “走吧。”华曼女皇叹口气道,“他们是解脱了,你我还得在这尘世里继续煎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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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七
    京城发生了一件奇事,说是那北蛮的首领赫连托托忽然派使臣来求和,提出一个条件说,只要将礼部侍郎邢雁来嫁给他赫连托托当王妃,他北蛮便永不再犯我朝边境。
    此事一出京城一片哗然,皇上气得摔了那和书,说那赫连托托欺人太甚,竟这样侮辱我朝,要一男子嫁给他做王妃,简直是不知羞耻到闻所未闻!
    邢家三朝元老,也正为了此事气得不得了,邢雁来更是主动请缨要弃文从武,去打那北蛮,取那赫连托托的头颅以雪此大耻!
    此时威武大将军孟怀瑾已失踪多时,朝中并无大将可用,再加上九王爷沈寄言的保荐,皇帝便允了他的请求,封邢雁来为平北大将军,即刻讨伐那目中无人的赫连托托。
    没想到那文官出身的邢雁来也有一身的好武艺,再加上机智权谋,不到一个月就将那北蛮打得落花流水,取了那赫连托托的狗头。
    新上任的首领齐克萨萨是个毫无主见、胆小怕事的人,立刻就求降,并且答应每年向我朝进贡五千头牛、五千头羊和五千头良驹。到此,我朝与荻垛、北蛮都定下了互不侵犯的约定,从此开启了一段太平盛世,之后几十年再无大小战事。
    后来人们谈及此事都说,若不是那赫连托托来求亲,我朝也不会下定决心讨伐北蛮,也不会出现邢雁来这一员良将,自然也难有后来的太平。说起来,倒是要感谢那被大卸八块的赫连托托……
    只是大家到现在都还是不清楚,明明那礼部侍郎邢雁来从未踏出过本土,更不曾见过赫连托托,那赫连托托也一向是喜欢女人,后宫里有上百个美人,到了哪儿第一件事都是搜刮美女的,怎么他就忽然看上邢雁来了,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来我朝求亲呢?
    可惜的是那赫连托托已经惨死,怕是永远没有人能够回答众人这个疑问了……
    而唯一能回答这个疑问的人,却远在无稽崖下,根本不知道这天下已经为她改变了多少了……
    在平息了北边的战事的五年之后,九皇子沈寄言登基大典,大赦天下,封侧王妃丞相潘氏之女为皇后,王妃花氏之女为妍嫔。
    京城的人都对此事好奇不已,因为人人都知道那妍嫔是当今皇上求先帝赐婚自己硬要娶的,如今为何显得这么薄情,只给如此低的封位?再加上有传言说新婚那日皇上曾经被妍嫔气得吐血,却不知是为了何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情。
    谣言越传越凶,后来碍于皇家颜面,花家财大势大,再加上又有别的新鲜事情讨论,关于这妍嫔的传闻才渐渐地止消了。
    妍嫔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妃嫔,渐渐地便不再被人们所议论了,而生活在那皇宫里,也是只进不出的,谁都以为这妍嫔不过与所有的寂寞宫花一般,要湮没在那深宫重帷里,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姓氏便算是很好的了。
    却不想在十年之后,这妍嫔竟又粉墨登场,并划下了属于她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爹爹修书过来说姐姐生了个皇子,被皇上封为妍妃。”花清雨叹了口气,放下家书道,“为了这一日,她不知熬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