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绾衣越想越觉心惊。
    “不可能吧。”南枫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城内尚有数万百姓,还有不少守城将领,如若毁了堤坝,那他们岂不是要丧命了?”
    “与楚国社稷相比,这点牺牲,你以为他会放在眼里吗?”她轻吸口气,稳住了动dàng的心绪,狠声道,“你马上联络探子,让他们即刻启程赶赴前线。”
    她得在鸾煌挥军入城前,把消息传到他的手里。
    早朝时分,皇宫偏门处,一名背脊佝偻的老嬷嬷推着散发恶臭的木桶,缓缓行出宫闱。
    在宫门外,早有负责倾倒污秽物的小厮等候。
    “今儿又得麻烦你了。”老嬷嬷福了福身。
    小厮赶忙握住她的臂膀,摇头道:“小的做的就是这活儿,哪称得上麻烦?”
    一封信笺悄然塞入小厮的衣袖。
    “主子有令,即刻将信送给定北王,不可有半点闪失。”嬷嬷背对宫门前的侍卫,急切的叮嘱道。
    小厮神色一肃,无声答应下来,而后,将木桶搬运到木车上,朝着青石路尽头驶去。
    早朝散去,林家旧部奉旨离京,在京城外与屯扎的兵马会晤,绕官道行山路,兵分两路向月华城bī近。
    第327章 诡计败露,民怨四起
    齐州外城,梁国兵马驻扎的营地外,一匹骏马驰骋而来。
    “来人止步!”哨兵在营外持刀拦人,“此地乃是军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小的有紧急事务要求见定北王。”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朗声大吼道,嗓音雄浑,传出甚远。
    本在主帐里,翻阅凤绾衣信笺的夜鸾煌听到动静,将信收入囊中,孤身出了营帐。
    “你要见本王?”
    锐利的目光细细审视着来人。
    男子背脊微寒,眼神有些闪躲。
    “本王与你素未蒙面,你有何事要向本王禀报?”夜鸾煌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猜疑,这人不仅面生,且神态间流露出心虚之色,着实有些可疑。
    “小的奉命向王爷传信。”男子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走到夜鸾煌身前,从怀里取出一支簪子及一封书信,递jiāo给他,“此物王爷可认得?”
    深不可测的黑眸微微缩了缩,这是绾衣以前佩戴过的饰品,他岂会不识?
    夜鸾煌接过簪子,拇指轻抚过发簪,复又抬眸凝视男子,问:“簪子怎会在你手里?”
    男子暗自长松口气,笑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随本王入帐。”
    夜鸾煌径直带着人进了主帐。
    一番盘问后,他算是听明了男子的来意。
    “事本王已然知晓,你且在军中暂住,稍作歇息。”他随意寻了个理由将男子支走,待人离去后,又宣康浩进帐,沉声吩咐道,“你调派一批人手,将此人严加看管起来,有任何举动,即刻来报。”
    “得令。”康浩躬身退了出去。
    夜鸾煌缓了缓脸色,摊开手,打量着手中的发簪。
    “哟,这簪子好生jīng致,你打哪儿弄来的?”雁漠北纵身飞入帐中,大刺刺在长案上坐下,倾身朝夜鸾煌跟前凑了过来,笑眯眯看着银簪,“该不会是城里爱慕你的姑娘,偷偷送的吧?”
    自从取下齐州,得见他威风英气的身姿,城内那些个尚未嫁做人妇的姑娘们,莫不是对他一见倾心。
    大军虽驻扎在外城,可营地外时不时就有貌美的妙龄姑娘出没,就昨儿个夜里,还有士兵在营地外捡到一方香娟呢。
    手腕一翻,簪子顺势滑入袖中。
    他神色冷峭地抬了抬眼皮,道:“东西是绾衣的。”
    “诶?”雁漠北颇有些吃惊,“我怎么没见她戴过?”
    “她非每日佩戴,你没见过,很奇怪吗?”夜鸾煌挑眉反问道。
    “啧啧,不是贴身的物件,你却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说你是qíng圣真没说错。”雁漠北眼神一暗,笑着打趣道。
    夜鸾煌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毛:“多谢夸奖。”
    “瞧你这得意劲儿。”雁漠北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听哨兵说,有人来军营求见你?这东西是他带来的?”
    “正是。”眸中的温qíng霎时冰封,“这人声称曾受绾衣之恩,奉她之命,先行潜入月华城打探消息。”
    说罢,他将那封信笺jiāo给雁漠北。
    “这不是她的笔迹。”雁漠北拧眉说道。
    凤绾衣的字迹他是认得的,而这字,虽也是小楷,可比起她的娟秀,少了几分神韵。
    “是有人仿了她的笔迹写下的。”夜鸾煌接话道,优雅地捧起桌上的茶盏,浅抿了一口,“信上说,来人是她的故jiāo,可信,而这人不仅带来了信函,还将月华城内的守备换防时辰、兵力,城内粮仓的存粮数量,一并告知于我。”
    “信不是她的,这人自然也不会是她的探子。”雁漠北随手将信笺扔到桌上,双手jiāo错着,环抱在胸前,“你打算怎么做?”
    “将计就计。”夜鸾煌轻扯了下嘴角,笑容里透着胜券在握般的自信。
    这天夜里,夜鸾煌召麾下将领洽商攻打月华城一事,有探子传递的消息,他们很快就制定出初步计划,yù在天亮时分,守城将士jīng神最疲惫之时,突袭月华城。
    男子打听到整个计划,夜里,借潜回城中做内应为由,向夜鸾煌请辞。
    翌日,日出时分,一列jīng骑手持林家水师的令牌,策马进城,直奔城后的堤坝处。
    当红日轮空,月华城外惊现滚滚láng烟,攻城的号角声随风传入城内,城中百姓纷纷躲在民居里瑟瑟发抖。
    “大人,敌军就要到了。”一名打探消息的骑兵扬鞭行到坝上。
    “火药都埋好了吗?”率队的水师副将抿唇问道。
    在他身后,是翻腾不息的滔滔河水,高厚的堤坝将河水阻绝在外,而那些火药则埋在了石墙之下,一旦点燃引信,堤坝将会轰塌,无石墙拦阻的河水会倾巢而出,淹没下方整个城池,而他们,也会丧命于此。
    副将捏了捏拳头,神色决然,已是有所觉悟。
    “都安排妥当了。”骑兵回答道。
    “好!”副将仰头大笑,“楚国的兴旺只看今日,若能将敌军歼灭于此,我们便是最大的功臣!你们可惧一死?”
    “卑职等无惧!”十余名骑兵异口同声的说道,神qíng坚定,透着舍身取义的决绝信念。
    副将满意地笑了,提起朗呼:“众将士听令!待敌军攻入城中,即刻点燃引信!”
    “末将遵命。”
    城头羽箭翻飞,梁国将士攀上云梯,如饿láng下山,猛扑向守城的士兵。
    厮杀声不绝于耳,城门在万人的qiáng攻下,勉qiáng支撑半日,宣告攻破,密密麻麻的敌军似cháo水一般,奔入城中。
    远远瞧见城内街道上肆意穿梭的敌军,立于坝上的副将手臂一扬,下令道:“点火。”
    尾音初落,坝下一块巨石后忽然跃出两道身影。
    “别动。”
    泛着寒芒的刀刃横在副将的脖颈上,冰冷的嗓音传入耳膜,似死神降临,让副将阵阵胆寒。
    怎么会……
    突兀瞪大的双眼机械地朝后斜去,入眼的,是夜鸾煌那张鬼斧神工般俊朗冷冽的面庞。
    “你是定北王!”
    为什么,他不是该在城中领兵作战吗?
    副将又惊又惧,俨然不知哪一环出现了纰漏。
    夜鸾煌懒得与他废话,余光朝两侧一瞥。
    十二名骑兵已被雁漠北点住xué道,如同一座座石化的雕塑,浑身僵直地站在原地。
    手臂一抬,利落的劈晕了副将,收刀回鞘。
    雁漠北飞身跃下堤坝,从墙角,将凿开的小dòng里塞进的竹筒取出,倒出粉末嗅了嗅。
    面色一凛,抬眸望向夜鸾煌。
    “是火药。”
    “果然么?”夜鸾煌危险的喃喃道,身侧气息分外冷寒。
    “要不是昨夜绾衣的人及时赶到,揭露了他们的计划,我们今儿怕是有来无回了。”雁漠北狠狠瞪了眼面如死灰的骑兵,“嘴上说着要保家卫国,做的却是谋害百姓的行径,你们和刽子手有何分别?”
    副将梗着脖子,一副要杀就杀的决绝表qíng,任雁漠北如何rǔ骂,也不见他露出半分悔意。
    时至huáng昏,月华城内顽抗的士兵,一一被降服。
    夜鸾煌勒令康浩将俘虏的骑兵带往城头,且传令将士挨家挨户前去敲门,将百姓汇聚到城门口,当众公开骑兵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