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在台子上给众人表演,白日里还当伙计,那精力可是一个顶三个啊。”他掐起了手指,假意算了一番,“如此一来,这个月岂不是又要省下了两个人的工钱。”
    我瞪大了双眸,简直怒不可遏,待赫连麒扭头看向我,却是怔吓得连连后退,还未待我吱声,他却已跑出了没影儿。
    “赫——连——麒……”
    偌大的鑫宁宫大厅内,此时空无一人,那充满了无不愤怒与怨恨之声,回荡在厅内,久久徘徊不去。仅有门口处的两名侍卫闻声跑了进来,看清是我后,又是灰溜溜地撤了下去。
    那日朝廷各位大臣与外国使臣同一长桌进餐,待用膳完毕,因外国使臣真心要与琰立相联合,遂决意要小住个几日。如此一来,这次朝廷用度却是又比原预想的增多了不少,而负债亦随之上涨,然,所欠之人,皆是最春风得意之人,赫连麒!
    女贞殿内,安静异常,自从上官梦离开后,就愈加凸显。宫女们无事之时,索性开始了赌博,而我见到后,亦是不管,闲得无聊,还亲自与他们来上一盘。倒是亦不失为一个消遣时辰的方法。
    “哦,小姐又赢了,快给钱给钱。”宫女瑟儿冲对面的两个小太监喊道。
    那两个小太监瘪着嘴,面面相觑,自相互摸了下腰间的钱袋,齐刷刷地哭丧着脸道,“萱绫小姐就高抬贵手吧,奴才知晓您手气壮,但亦不是壮到这个法子啊,奴才好不容易丢个顺子,这几率已是很小的了,按理该是赢才对,偏天公向着您,你随意一丢,就是豹子。”小太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稀里哗啦,“这……还叫奴才怎么玩啊。”
    “你们两个少在那边哭脸装委屈,认赌服输,懂不?若是连这个亦是不知,还谈什么赌博。”瑟儿理直气壮地批评道,一脸的鄙夷之色,“小姐,千万不要被他们的假状给欺骗。”
    我站起了身子,笑望着他们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你们玩吧,我出去走走。”
    “可……”瑟儿一脸担忧,“这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小姐还要去哪儿啊?”
    “就在附近转转,”我试图安抚道,“你们玩儿着,不用管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算了,瑟儿姐,既是萱绫小姐要出去,这游戏就罢了吧。”两名小太监谄笑着说道。
    瑟儿一听,登时气急了起来,“罢了?休想。快给钱给钱。”
    “好瑟儿姐……”
    “……”
    三人继续吵闹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趁着此际,我走了出去。才一出了宫门,蓦地一股冷风迎面袭来,让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后悔该是多穿一件斗篷才是。然,身子却懒得转回去再拿,遂,我就独自一人向不远处的暮春园迈去,此时已是花开季节,经过了一整日的日照,到了夜晚花儿开得越发斗艳,或红或紫,或白或粉,簇簇拥拥,所走过之处,无不香飘四溢,让人心旷神怡,将烦躁的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仅剩下那空净的心灵。
    我闭着眼睛,站在暮春园的花丛中央,深深呼吸着,试图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去洗刷,像是漏斗一般,使得那不好和不美的星星点点事物遗漏出去。
    “好美的景色!”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我蓦地睁开了眼眸,转过身子,向后望去,熟料却是赫连琰,他依旧身着着龙袍,看起来才是办完了公事,他揉了揉眼睛,看我一刹那惊慌的面孔,他嫣然一笑,却是多了一抹疲惫之色,“怎地了?看到我来,就这般惊吓?”
    待我精神抚定,我转回了身子,不再看他,脸上却是现出了懊恼,心中不禁责骂道,果真是出门不利。
    赫连琰走到了我旁侧,站定,顺着我的目光向远处望去,“你可知帝王最怕的是什么?”
    我一听此,嘴角泛出了一丝的冷笑,“帝王有权有势,要什么有什么,他玩弄所有人性命于股掌,如何会有的怕的呢?皇上真爱说笑。”
    赫连琰亦不恼怒,他扯动了下嘴角,“没有权势的时候,想着权势,有了权势,却又觉得孤独,原来古人说得对,若执着一样东西,必会顾此失彼,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实是难以成全。”他叹了口气,“我晓得你在怪我。”
    我冷瞥了他一眼,未吱声。
    “三皇叔已是我国的摄政王,一年以前,他就像是一国之君,绕领朝廷内外,然一年后的今日,我却拥有了大司马的权势,这一年间,是你在助我,我感激;可现下国难当头,国库亏空,还有外使接连的造访,一切都让我的心升起一抹不安定,我担忧眼前的权势仅是一片虚假,每日清晨睁开眼眸,当我看到屋内的摆设,我就试图问着自己‘我还是我吗?是那个天真的孩童,还是一个傀儡皇帝,抑或已经是个亲政的真皇帝了?’我不敢相信自己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只有看到你后,我才会晓得,‘哦,原来事已成真了,眼前的一切皆是这名女孩儿带给我的。’你能想象总是处于无助而又担忧中的心绪吗?”赫连琰的声音稍稍变得哽咽,眼眶亦是不由得泛湿,“听到三皇叔要将你带走,我就莫名地害怕。我当时告诉自己,我可以给这个女孩儿一切她所想要的,只除了……离开!”
    我的心一震。
    他快速地转过了身子,面向我,双手紧拉着我的,“萱绫,答应我,现下还不要离开。”
    “可……”我为难地蘧起了眉头,“皇上,我终究还是要走的啊。”三爷已是向我下了承诺,回来后就会将我接回去。
    赫连琰登时变了脸色,双手不由得一紧,“若是没有我的指令,休得有人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眉头越皱越紧,“话不是这般说法,纵然是宫女,亦是有年纪的限制。”
    “我可以给你加长年限,若是你还不满意,我再写下圣旨,封你为御前一品女官,这是史上从未有的官衔,给你无限大的权利,并给予你见圣无需下跪,还给予你宫女十名,赏银万两,让你与宰相大人同匹敌,另外……”看我欲拒绝,他又是说道,“我会向太皇太后请示,持准你从今往后,进宫无再需任何的腰牌,随意进入。”
    “皇上……”我惊慌失色,“我要的……”并不是这些啊。
    “好了,就这么定了。”赫连琰打断我的话语,径自下了决定,他看我依旧是愁眉不展,遂笑了笑,“给你看个好玩的。”
    “唉……”根本不容我插话的余地,他拉着我的手就向梨春园跑去。任凭我在后面使劲地甩手,可他却是越攥越紧,步伐竟是还加大了许多。
    直到两人到了一个高台子底下对,这才松开了我的手,我弯着身子,气喘吁吁,纵然想要破口大骂,却亦没有了精力。赫连琰俯视着我,禁不住展开了一抹笑靥,他拍了下我肩膀,低声说道,“你在这边等一下。”说完,他快速地转身,却是消失在了台子后端。
    周围一片漆黑,偶尔还有乌鸦从头顶飞过,发出‘哇哇哇’的哭泣之音,让人听得心惊胆战。‘呼呼’的北风呼啸而过,使得本就阴森的气氛变得愈加恐怖。我慌乱地向四周望着,眼眸中渐渐泛起了一丝丝的晶莹。就在我快要精神崩溃之际,犹如黑洞一般的台子猛地打起了亮光,忽地眼前一片光明,我寻亮望去,只见从黑暗处走入了一名冶艳的‘女子’,她一袭粉衣,衣摆拖地,长袖翩翩,脸上画满了浓厚的妆容,尖尖下巴,红艳的嘴唇,肤如凝脂一般地晶莹剔透,纤纤玉指抚着自己娇小脸颊,一颦一笑,莲花步子,高挑而瘦削的身材越发突出了‘她’的性感之美,令我不由得看呆,根本已是忘却了惊惧。
    ‘女子’柔嫩的腰肢犹如柳条一般,向后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身,双手长袖一甩,回眸莞尔一笑,在昏暗烛光的照映下,美艳绝伦。
    “母亲不必心太偏,女儿言来听根源。自古常言道得好,女儿清白最为先。生来不知顾脸面……爹爹他定要问一番。如今称了儿心愿,落得个清白的身儿我也含笑九泉。”‘她’流畅的唱腔,将女子的哀怨表现得淋漓尽致。
    “本应当随母亲镐京避难,女儿家胡乱走甚是羞惭,小妹行见姐夫尤其不便,何况那朱千岁甚是不端……”
    随着‘啪’的最后一声拍响,此戏已是完结。而正看得还津津有味的我,根本却意犹未尽,眼看那‘女子’随即要下了台子,我快速地追了上去,“姐姐,姐姐再唱上一段吧。”我央求道。
    那‘女子’稍偏头看向我,却是‘噗嗤’一声,喷笑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充满了磁性的男声,“姐姐?呵呵……看了这样久,竟是还辨认不出来吗?”
    我脸颊‘刷’地一红,恼怒不已,“你怎可如此戏弄于我?”
    才欲见我折身而返,他急忙抻住我的手臂,“萱绫,我见你忧心忡忡,遂才想要演戏来让你忘却烦恼,并非有意要惹怒于你。”见我还是未吱声,他继续好语软求道,“若是你还不解气,那……你说什么我做什么,直到你满意为止。”
    想他一个九五之尊,竟是如此低声下气,我不由得暗笑了出来,心下一软,慢慢转过了身子,“当真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他双眸微眯,似是隐约有了不好预感,但君无戏言,赫连琰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顽皮地一笑,“那好,我要看你演的武丑扮相。”
    “武丑?”赫连琰眉峰一拧,多添了一抹动人风情,殊不知他现下的扮相有多迷人,然,一想到他曾经对我的种种,我就不得不要摘下他的靓相,看我即刻又要转身,“罢了,武丑就武丑吧。”他向后台处走了下去。
    我洋洋得意地站到了离台子稍近的地方,静静等待着,其实,当他一露相时,我就心生一种熟悉感,同样的惊艳,同样的唱腔,似乎很久以前我就听过一般,可却又想不起是何时何地。
    少顷,只听‘嗒嗒嗒’的竹板拍打声,一名武丑冲了上来,他已是换上了武将的衣裳,身着暗色服饰,手上拿着长棍,东一下西一下,要么即是在地上打个滚,早已失去了先前的那种美感,鼻子上抹了一道白,勾画出‘三花脸’,好似成为了一头笨笨的牛。东跑西撞,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那怪异的曲儿,越发惹人发笑。
    “再来一段……”我绞尽脑汁地想着,“文丑的戏曲。”
    “呃,能不能再稍稍丑陋一点?”
    赫连琰听后,脸色愈加阴沉,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又是折身化妆去。
    “……”
    暮色时分,周围一片僻静,唯独梨春园内笑语不断。
    第七十二章 危在旦夕
    一早儿起来,瑟儿端着盆子走入了我的房内,见我还躺在床榻上,轻轻将盆子放到了一旁的椅上,口中径自嘀咕了句,“真是,梦姐姐一不在,萱绫小姐就这般没了规矩。”才欲抬头,看到我却是早已睁开了双眸,吓碍连连后退,险些就将盆子碰倒在地。
    瑟儿双手抚胸,“小姐醒了怎地不吱一声啊,吓死奴婢了。”
    “如今这当儿,奴婢比主子都有理。”我无奈地笑了笑。
    反应迟钝的瑟儿转了转眼珠,点着头道,“小姐此话确实,皇上宠您简直快要无法无天了。”
    “我不是说这个。”顿时我坐起了身,随意披了件衣裳,趿拉上鞋子,就去净脸。
    “那您说谁?”瑟儿噘起了嘴,“皇上确实宠您啊!看您心情不好,就准您假期,一连都快有好几日了,要是奴婢啊,只怕早已命在旦夕。”
    我将温热的巾帕拍在了脸颊上,擦了擦,又是丢回了盆子中,没有作声。
    “小姐昨夜去了哪儿?怎地半夜才回来啊。”瑟儿好奇的问道。
    我将口中的盐水吐到了盆中,转回身,望向她,故意岔开了话题,“还有早膳吗?”
    “呃……”瑟儿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应该是还有的,就是凉了些。”
    “无碍,帮我拿来个一些。”我说道。
    “哦!”她收拾了下,将盆子端了出去,少顷,又是走了进来,手上已是多了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一盘子小点,“厨子说今儿个早上没有时辰准备,遂就只能先点补点这些饼子了。”
    我蘧起了眉头,“为何?”顺手捏了块酥饼,边吃边看向瑟儿。
    瑟儿吞吞吐吐地答道,“奴婢亦不知。但一早儿出门时,好像看到宫内来了不少太医署的人。”
    “太医署?”
    “恩。”瑟儿点着头,“按照往常的惯例,只怕不定是宫内的哪位娘娘偶染了风寒。”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