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溪想,如果祁一寒在的话,也许烈焱就不会是以疲倦的姿态过着日子,在事情一步一步水落石出之后,姚子溪也是尝试地让烈焱回去再给祁一寒一次机会。可烈焱只是笑着说,他已经不想再相信爱情了。
    就算不想再相信爱情,可是被人以强烈的爱意保护着,那种感觉烈焱也是无法忘记吧,所以在祁一寒找来时,烈焱最后还是接受了他。
    而自己,似乎自始至终,都是局外人,遥遥相望,不甘心,却又束手无策。
    姚子溪自嘲地一笑,就像现在,他并非不知道跟烈焱上床的人是祁一寒。可是,只有让自己亲眼见到了,将自己逼到没有后路了,他才会放手。
    不想待在公寓里当电灯泡,姚子溪又扶着腰一拐一拐地来到自己的诊所,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掉。
    诊所的护士看着姚子溪皱巴巴的西装,一边偷偷地打量着一边窃笑嘀咕着,医生昨天肯定是跟佳人有约之类。
    姚子溪依旧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换上白色医师袍。
    一想到昨天是被某个家伙做成这样,今天还不能回房休息,姚子溪就一肚子火气,在诊室站也不是,坐着下面又隐隐作痛,连带心情也越来越坏,几个病人都被诊室超低的气压和医生的臭脸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等问诊告一段落了,姚子溪起身走到窗户前,捶了捶发酸的腰际,更加后悔昨天的举动。
    「咳,咳,医生,我感冒了!」高大的病人走进诊室,身上穿着星园大学部的制服,黑色的制服让整个人更显得高挑健壮。
    姚子溪板着脸回过头。
    叶达的心像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整个世界只听到哗啦一声巨响。叶达心跳加速,脸顿时红了起来,一把抓住姚子溪的手,惊喜的道:「咳,那个,我是叶达,咳咳,昨天和你那个的……」
    满心欢喜的叶达眉开眼笑,简直像只大型忠犬摇头晃脑地想扑到主人身上。
    「离我远点。」看到来人,姚子溪自然而然把这个始作俑者当成出气筒,露出厌恶的表情,「你想把感冒传给我吗?」
    热切的笑脸措手不及地碰到对方冷冰冰的表情,心里升起的火苗像被冷水浇熄得一点烟雾也不剩。
    「哦。」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炮灰的叶达只得沮丧地缩回手,犹如低头垂尾可怜兮兮的大狗。
    姚子溪冷冷哼了一声,走回座位。这一下坐得有点急,疼痛像电击一般,随着神经末梢迅速攀向脊梁,姚子溪眉头倏地一皱,心里却把叶达骂个半死。
    看见姚子溪疼痛火大的表情,叶达小心翼翼地凑过头,漆黑的眼眸盛满关心,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姚子溪一边咬牙强撑一边冷傲地挑眉,「跟你无关!病例递过来!」
    姚子溪的声音低沉得有点吓人,「好冷淡。」眼看姚子溪的脸色又开始发青,叶达连忙递过病例。
    「其实,那晚过后我很想你……」叶达小声说道。
    「你到底懂不懂?」姚子溪厌烦地扯了扯领口,用笔敲着桌子,发出一声一声沉闷的声响,「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心态的话,我就不会找你了!」
    叶达低着头,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他这个人向来豪爽惯了,有什么心意就直接表达什么。
    昨晚的那次,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放纵。先是对方那种落寞的神情引起了自己的好奇,搭讪后没想到对方是那种性格,还向自己提出那种大胆的邀约。
    虽然年轻气盛的自己一时冲动跟对方做了,可就是因为已经发生了这种亲密的关系,所以对方才在自己心目中跟一般的同学朋友都不一样。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姚子溪,叶达心里狂喜得不得了,可是对方见到他,却不停地发火,脾气坏得吓人,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心情。
    叶达微微侧过脸,回嘴道:「那又怎么样?我们昨天做的时候,你不也是很享受吗?」
    姚子溪愣了一下,紧接着冷声哼道:「那只是因为我几个月没有找人做了!再说,就凭你那技术?」镜片薄薄的寒光一闪,姚子溪挑眉讥笑,「技术比你好的多得是?只不过上了一次床罢了!」
    叶达只觉得心如雷击,胸口轰得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叶达猛地站起来,拎住姚子溪的领口,椅子哐地作响,整间房都被振动一般,「你怎么能这样说?难道、难道其实是谁都无所谓吗?咳咳……」叶达一边反驳,一边剧烈地咳嗽,「……我可是想见你想得要命!」
    眼前这个穿着白色医师袍的冰山美人就是昨晚被自己压在身下好好疼爱的人,又高傲又冷艳,浑身上下充满着禁欲的气息,自己只一眼就忘不掉了,尤其对方在高潮中那俊丽的脸庞,一直都深深印在脑海中无法消失。
    然而,对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叶达露出一抹伤心的神情,握住对方衣领的手慢慢滑落,缓缓垂下眼睛,因咳嗽而沙哑的嗓音低低地说,「那时候,没有问你的名字和地址,我是那么的后悔……」
    「坏蛋!咳咳,我被玩弄了!咳。」叶达生气地捶了姚子溪一拳,大步跑开。
    望着远方飞快离去的背影,姚子溪不在意地撇撇嘴,「叶达吗?」看着桌上的病例,大男孩红着鼻尖一脸受伤的表情一闪而过,姚子溪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小鬼罢了!」
    家里被祁一寒和烈焱霸占着。虽然两人也给自己留了相当的空间,从不在自己面前亲热,可是看着两人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幸福,姚子溪心里还是有种快要溺水的感觉。他一直向往着自己和烈焱能有这种亲密的默契,可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实现过。
    吃完晚饭,烈焱躺在沙发上一边拿着遥控器转着台,一边开口,「子溪,我们决定搬走了。」
    姚子溪一怔,震惊地望着烈焱,瞬间冻僵,背上冒着丝丝寒气,手指微微发抖。
    他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搬走?跟他在一起不好吗?他妨碍到他们了吗?姚子溪心里几乎抓狂。
    「哼,这里住腻了?」尽管心里震惊无比,可他只能吐出这种别扭的话语。
    烈焱抽了一口烟,弹弹烟灰,摇了摇头。
    「我已经不想重回黑道了,所以想趁还走得动的时候,多去其它地方看看,而一寒……」烈焱望向厨房的方向,祁一寒正在里面清洗着盘子,露出温柔的笑容,「他也愿意和我一起去!」
    那种温柔的表情,姚子溪是见过的。
    在烈焱真心真意地对待小狼崽子的时候,在如今从背后望着祁一寒的时候。在任何时候,烈焱都是黑道上叱咤风云的焱狼,那种有些痞有些霸气的气势是谁也学不来的。可是他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既温柔又温情的神色。
    姚子溪因烈焱的坏笑而沉迷,可他留给他的,也只能是这种痞气的坏笑了。
    姚子溪脖子僵硬地盯着电视机。现在的他只能借助吵杂的电视声挽救自己快要绷断的神经。「子溪,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烈焱抽了口烟,弹了弹烟灰,用着一种异常清醒的口吻说道,「有时,你觉得你的感情只能付出一次,当这段感情结束的时候,你会觉得浑身疲惫,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了,所有的勇气,温暖,都会失去……可是,当另外一个特别的人出现时,你会发现,他的力量、他的心意是能传达给你的,而你也会因为他的坚定而重新振作起来。一段旅程的结束,说不定,只是下一段旅程的开始。」
    可是……
    可是他不想结束这段旅程……
    他只想和烈焱一起走下去……哪怕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姚子溪在心底呐喊着,双手紧握成拳,平静的表情开始崩溃,双肩开始颤抖。他强硬地想压下内心汹涌的感情,可是喉咙依旧发出那种小兽般低低的呜咽声。
    他明白,这么多年的单恋,今天是彻底结束了。
    虽然姚子溪是真心祝福着那两人,可是一到晚上,那种孤单又落寞的情绪却一再袭上心头。偏偏他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又毒舌的性格,大家避而远之。除了在诊所的那几名护士外,姚子溪的生活圈子窄之又窄。
    偶尔有几个有着强烈征服欲的,死缠烂打想让这个冰山美人臣服身下,最后的结果却是被冻得体无完肤。
    姚子溪心情极差地在酒吧里喝着酒。几个身体火辣的美女过来搭讪,可看到姚子溪这种不要命的喝法,都不由得打了退堂鼓,偶尔一个大胆的被姚子溪那种冷冰冰的高傲气息所吸引上边露出自己曲线完美的胸部,一边在他腿间暗示性地抚摸着。
    可惜姚子溪照样丝毫不动如山地喝着自己的酒。时间一长,女人开始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对自己的挑逗不理不睬,无论怎么搭讪也都是一副冷漠无关的态度,深觉自己魅力受到伤害的女人气呼呼地将小巧的提包往吧台上用力一摔,发出啪的撞击声,扔了一句「这年头,忽视女人的,只有可能是gay!」巨大的动静立刻引起周围的关注。
    「你看那个男人真的很酷耶!」隐藏年龄,扮作成/人的常小藤兴奋地用胳膊撞了撞叶达。
    感冒还没好,以帮忙解脱被女人抛弃后的沮丧心情为由,被常小藤强拉到酒吧的叶达毫无兴趣地回了一声,「哦。」
    「你别这样嘛!」常小藤一边偷偷关注着自己发现的目标,一边说道,「偶尔也该关心我这个好朋友的性福吧!」
    常小藤是那种只要对味,见到什么就可以喜欢上什么的人,虽然很容易亲近,可是凡事只有三分钟的热度。
    「咳咳,你这种感情泛滥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叶达病恹恹地回嘴,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昏昏沉沉的脑袋难受的厉害。
    那天离开诊所之后,叶达抱着自己身强力壮感冒过个两天就会好的想法,没买药也没去医院。然而感冒就像沮丧的心情一样迟迟不见好转。短短几天,纸巾用掉了好几包,而后越来越严重,几乎连肺都要咳出来的感觉,连篮球队的练习也无法参加。看不过去的常小藤塞给他几包感冒药,才胡乱吞了几颗,就被以恩人自居的常小藤拉到这个酒吧。
    「虽然是个男的,可是他的手指好纤细好骨感!」常小藤眼睛眨了眨,露出可爱的笑容,「我好像有些心动了……哎呀,糟糕,他被人吃豆腐了!」常小藤扯着叶达袖子微微惊呼。
    叶达头昏脑胀地向着常小藤示意的方向望去。
    「啊,是他!」叶达定睛一看,一个箭步冲上前面。
    「喂喂,怎么回事?」紧跟在身后的常小藤完全摸不着头脑。
    几个壮实的男人对着姚子溪拉拉扯扯。
    虽然姚子溪已经喝得半醉了,但是意识仍然清醒。他寒着一张脸拒绝了他们所谓的邀请。可是那几个人似乎看准了他已经喝得醉醺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依旧对他毛手毛脚。
    「滚!」姚子溪厌恶地挥开他们的手。
    那些人嘻嘻哈哈地不当一回事,围成一个圆圈,将姚子溪困在中间,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姚子溪烦躁地将眼前的人一推。
    那人没站稳,踉跄了一下,难看地跌坐在地上。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