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罩寒霜的许母,“妈……”
    “你也给我跪下!”
    许杨不明所以,裤腿忽被许棠轻轻一拽,便也跟着跪下了。
    “许杨,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许杨莫名其妙,“什么事?”
    “什么事?”许母冷哼一声,“你听话乖巧的好姐姐,给你怀了个外甥,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许杨一愣。
    许棠跪得笔直,“妈,许杨不知道,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没关系?自己姐姐做错事往歪路上走,当弟弟的不拉一把,反而扇阴风点鬼火,这叫没关系?”许母气得发抖,抄起立在一旁的撑衣竿,猛砸在许杨背上。
    许杨闷哼一声,许棠眼皮也跟着一颤。
    许母打了七八下,每一下都不遗余力,自己也似乎累了,丢掉竿子,猛喘一口气,“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俩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
    许棠鼻子一酸,“妈……”
    “你们自己说,就你们这几个月干的事,那桩不是快要闹出人命?”许母声音直哆嗦,“我也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平平安安行不行?许家就剩你俩了,你们要是出一点事,我以后去地下见了你们爸爸,让我怎么……怎么跟他交代……”许母别过脸,猛抽了一下鼻子。
    许棠眼泪滚下来,“妈,我错了!我今后一定不让您操心!”
    正在这时,忽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许母拿手指揩着眼泪,“许杨,去开门。”
    来人自然是周险,赶来匆忙,喘着粗气。许杨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说道:“险哥,我姐怀孕的事你怎么瞒着不说?妈知道了,正在训她。”
    周险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许杨一怔,“你不知道?”
    周险霍地抓住他手臂,“你说你姐怀孕了?”
    许杨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周险已松开他,扭身闪进屋里,压根阻止不及。
    周险到了门口,见许棠正垂头跪在地上,脸色顿时一白,膝盖一躬,“咚”一声跪在许棠身边,“阿姨,都是我的错!”
    许母本消退了几分的怒气顿又排山倒海而来,“周险,许棠父亲这事儿,我很感谢你,可许棠清清白白的姑娘,就被你这么给玷污了……”
    “妈!”许棠咬了咬唇,“这事儿是我自愿的。”
    “你要不要脸!”许母弯腰拾起地上的撑杆,猛地砸向许棠,而周险已抢先一步,将许棠整个抱进怀里,护得严严实实。
    许母气不打一处来,下手更加不留分寸。铁质空心的竿子,一下一下砸在他坚实的背上,“咚咚”作响。
    许棠眼泪簌簌往下落,而周险只紧紧抱着她,一声不吭。
    许久之后,许母最后一下用力过猛,竿子从手里脱出去,“当”的一声,弹在水泥地上。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许母胸膛剧烈起伏,盯着地上的两人看了半晌,转身出去,将门“砰”一下甩上。
    许棠缓缓抬起头,抽泣道:“周险,你没事吧。”
    周险勾了勾嘴角,“没事,挠痒痒一样。”
    许棠“噗”地笑出声,用力太狠,扯到鼻子,疼她一个哆嗦。周险伸出粗粝的手掌,在她湿乎乎的脸上抹了一把,“你真怀孕了?”
    “难道还是假的?”
    周险目光移到她肚子上,盯了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几分颤抖,“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准备找个时机告诉你的。”
    周险低哼一声,“这还要找时机?是不是打算找个良成吉日,沐浴焚香,三叩九拜之后再跟我说?”
    许棠被他这几句文绉绉的话逗笑了,“现在知道,不觉得惊喜吗?”
    “惊喜,惊得很。”周险低头看她一眼,“你站起来,别跪了。”
    许棠摇头,“我妈气没消呢。”
    “那你蹲着,等你妈进来再跪。”
    许棠瞪他,“这是作弊。”
    “地上硬,你跪我衣服上。”说着就要脱掉外套。
    许棠急忙阻止他,“我妈进来看见,肯定又要气得打你一顿……真没事,跪一跪又死不了人。”
    周险总算作罢,“那好吧。”
    “我昨天看见方举了,他什么时候来的镇上?”
    “前几天,过来谈开石膏厂的事。”
    许棠惊讶,“所以镇长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们真要投资?”
    周险瞥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呸,你要是匹诺曹,鼻子早将地球大气层都戳破了。”
    “……皮诺曹是谁?”
    “……”
    过了一会儿,许棠又问,“县里情况怎么样了?骁哥,还有唐姐……”
    周险静了数秒,“骁哥是绝症,最多还能活三年,薇薇和唐虹都在陪着他。”
    许棠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况,一时沉默,半晌才又开口,“那陈一鸣呢?”
    周险挑眉,“许海棠,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肥了,都这时候了,竟然还关心陈一鸣。”
    “你不是说不吃他醋吗?”
    “……你现在是孕妇,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许棠莞尔。
    过了片刻,周险还是回答,“郑叔这案子估计得审上大半年,现在上头风声紧,县里一把手又亟需立功,陈守河、陈一鸣,以及陈一鸣的老丈人到底会不会被牵出来,还不一定。总之,今后恐怕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许棠垂眸,“善恶终有报。”
    周险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歇一会儿,省着点力气,还不知道得跪多久呢。”
    半小时,没人来喊他们。
    一小时,仍然没有人来喊他们。
    隔壁蒋禾花家似乎在做辣椒炒肉,呛鼻的香味顺着没有关严实的窗户一阵一阵飘进来。许棠没吃早饭,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周险伸出手臂,“要不先啃一口?”
    许棠嫌弃推开,“我爸看着呢,严肃点。”
    “许海棠,你妈跟你弟是不是出门去了,怎么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要不你偷偷站起来吧,反正没人看见。”
    “我爸看着呢!”
    “你爸不会怪你的。”
    许棠瞪他,“你又知道了?”
    四周静悄悄的,从窗户缝里漏进来一缕日光,金色尘埃缓缓漂浮。
    不知过了多久,门猛地被推开,许杨站在门口,笑出两排白牙,“姐,姐夫,赶紧起来,去蒋禾花家吃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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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觉得正文在这里就可以完结了,不太拿得准,你们做决定吧。要是觉得意犹未尽,我就再码一章。
    正文完了之后,会补完方举的番外,然后再写一个险哥和海棠甜蜜婚后生活的番外。
    第51章 番外·方举(01)
    方举再次见到蒋禾花,是在周险和许棠的婚礼上。
    她穿着条粉红色的长裙,站在许棠身侧,俨然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周围吵吵嚷嚷,方举跟在周险身旁,给把门的蒋禾花塞红包。门开了一线,蒋禾花捏了捏他递进来的红包,扬了扬下巴,“就这么点,也想把我们许棠姐接走?”
    方举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红包递进去,“够不够?”
    蒋禾花不说话。
    方举继续掏,掏一封看一看蒋禾花的脸色,掏到最后,他口袋空了,笑嘻嘻说:“还是不够?要不我再给你打个欠条?”
    蒋禾花看着手里厚厚一扎红包,实在不好意思继续为难,“呸”了一声,低声说:“你抢的我三百块钱还没还呢。”
    婚宴结束之后,长辈亲戚各自散了,方举开了个大包厢,年轻人续摊接着玩。许棠怀孕不能劳累,便说要先回去休息。蒋禾花本打算跟着许棠一起回去,但被人拉住了,只好留下来。周险陪许棠回去,临走前许棠特意叮嘱方举要照顾好蒋禾花。
    新郎新娘走了以后,大家越发肆无忌惮,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玩骰子的玩骰子。方举都招呼好之后,见蒋禾花正坐在一个角落里低头划拉着手机。
    他扬了扬嘴角,走过去抽出张凳子在她身旁坐下,低头看她:“怎么不跟他们玩?”
    蒋禾花掀了掀眼皮,“不好玩。”
    方举笑了笑,“这都不好玩,那你平时玩些什么?”
    蒋禾花仍是没抬头看他,继续划拉着手机屏幕,“你管不着。”
    方举有些讪讪,坐了片刻,也就起身到别处去了。
    一时包厢里灯光乱晃,音乐轰鸣,笑声骂声混作一团,嘈杂的声响一阵阵冲击着耳膜。
    有个男的喝得嗨了,握着麦克风跳到荧幕前面唱歌,扯开嗓子唱着“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女声部分他掐着嗓子试了试,假声也唱不上去,便高声问:“来来,谁跟我合唱?”
    大家各玩各的,没人理他,他环视一周,看见了坐在一旁的蒋禾花,立即摇摇晃晃上前将蒋禾花一把搀住,笑嘻嘻说:“妹儿,来陪我唱首歌。”
    蒋禾花吓了一跳,伸手去掰男人箍在她手臂上的大掌,“你干什么!”
    “来嘛,陪我唱首歌,我请你喝酒!”男人不由分手拉着她往前走。蒋禾花一路挣扎,“你放开我!”
    男人将另一只麦克风塞进蒋禾花手里,伸手将她腰一揽,“来来来,唱两句,让哥哥我听听好不好听!”
    蒋禾花使劲去掰圈在腰上的手,然而那人孔武有力,蒋禾花的挣扎简直如同蚍蜉撼树。男人看她急得脸都红了,哈哈大笑,手臂收得更紧,“妹儿,你有没有男朋友?”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便看见一个啤酒瓶子正朝着这边飞过来,男人吓了一跳,立即往旁边一躲。啤酒瓶子在脚边炸开,酒水和碎片瞬间溅了一地。
    男人正要破口大骂,抬头看见扔瓶子的人了,立即噤了声,喏喏道:“方总。”
    方举沉着脸,皮鞋踏着一地的玻璃碴子过来了,目光朝着男人手臂扫了一眼,“还不放开!她是嫂子的妹妹,是你能碰的?灌了两口马尿就不知道是谁了!”
    男人立即松了手,哈腰连声向蒋禾花道歉。
    蒋禾花紧抿着嘴,蹙眉看了男人一眼,将自己的提包拎过来,转身朝包厢外走去。
    方举赶紧跟上前去,“你回去?”
    蒋禾花没说话,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