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小提琴拉得断断续续,不似平常的熟练流畅。
    夜深了,齐剑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终于走向前妻的卧房,躺在那张床上许久,不知在怀念谁的气息,一股浓浓的忧郁萦绕着他,从来他都不是个感性的人,今晚却不知叹息了几百次。
    在他既定观念中,前妻是个外表单纯、内心复杂的女人,或许离婚也是她的手段之一,让他变得不习惯,转而发觉她的存在?
    若真是如此,她可说相当成功,现在他整个人不对劲,阴阳怪气得自己都受不了。
    该死的,他非得找个女人来取代她,否则他真要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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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工程建设公司。
    「羽净,把这份合约打好、存档。」姚思博顺手把资料拿给助理,现在他已习惯交代她做事,两人的工作默契渐入佳境。
    「是。」罗羽净一接过就开始作业,双手噼哩啪啦在键盘上操作。
    「妳的效率越来越高了,做得不错。」姚思博对她可说刮目相看,越来越欣赏。
    「多谢。」她也学会了面对赞美只要说声谢,不用过度谦虚。
    「晚上可能要加班,妳没问题吧?」他知道她在空中大学选了几门课,每周总有几天晚上要上课。
    「今天不用上课,请经理尽量吩咐。」
    「话别说得太早,等妳做到昏天暗地的时候,就知道惨了,哈哈!」姚思博朝她一笑,神情愉快。
    两人相视而笑,却没注意有许多双眼正盯着他们,大家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他们正直爽朗的姚经理,当真被那离过婚的女人勾引了吗?
    在这阳盛阴衰的环境中,姚经理大剌剌的个性并不奇怪,从未见他如此温柔关照员工,更何况是个女员工,这不是办公室恋情是什么?
    姚思博和罗羽净这两位当事人,并未发现背后的闲言闲语,此刻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仍是单纯的上司和属下之情。
    下班时间已过,公司里只剩姚思博和罗羽净,继续跟未完成的工作奋战,忽然她的手机响了,打破了专注的气氛。
    「喂?」她想应该是鲍卉欣吧!没想到会是她的前夫,她的手机号码用很久了,这却是他第一次打给她。
    「克轩发烧了,妳现在就回来。」齐剑云一向沈着的嗓音,难得流露出一丝焦急。
    她吓了一大跳,忙问:「怎么会突然发烧呢?有没有看过医生?」
    「别问那么多,妳回来照顾他,我很忙。」
    「可是我在加班……」她看了一眼姚经理,实在不知怎么办?
    「我叫妳现在就回来!」他的语气没得商量,随即挂上电话。
    关上手机,罗羽净心乱极了,转向姚思博说:「经理,很抱歉,我儿子好像生病了……」
    「真的?」姚思博不做任何考虑,直接替她决定。「那妳赶快回去看他。」
    「可是这些工作……」
    「别管什么工作了!」他打断她的话,正色道:「没有比家人更重要的事,快回去,记得要搭计程车,这时候不用省钱了。」
    经理真是个好人。她一阵感动,鞠躬道:「多谢经理……请让我有机会补偿你。」
    「下次请我吃饭好了,快走、快走!」他也不跟她客气,反正她请客,他出钱就是了。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我欠经理一顿。」她终于安心了些,拿起皮包往外走。
    匆匆离开了公司,罗羽净搭上计程车,报出齐家地址时,感觉意外的熟悉,都离开三个月了,还是牢记在脑中。对一个地址都记得这么久,对七年的回忆该怎么淡忘?
    一下车,她第一个看到的是翁管家,他就站在门边等候。「太太好。」
    罗羽净无心去纠正他的称呼,只忙着问:「克轩现在怎么样?」
    翁管家也非常担心,回答道:「医生已经来过了,开了药也打了针,但小少爷就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在房里吗?我去看看。」
    一走进儿子的房间,罗羽净立刻就想哭了,躺在床上那小小的身躯,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双眼紧闭,显得万分痛苦。
    「克轩,你还好吗?」握住儿子的手,她发现他正在发烧,睡得极不安稳。
    「妈、妈……」昏睡中,齐克轩轻轻呼唤母亲,即使父亲不喜欢他亲近母亲,但在他心底仍渴望母亲的温柔。
    儿子正在呼唤她!她一听眼眶都红了。「妈在这儿,妈回来看你了,克轩你要加油喔!」
    迷糊中,齐克轩彷佛听到母亲的声音,即使是梦也没关系,他可以就这样安心,在某方面来说他跟母亲是相似的,为了讨父亲欢心而勉强自己,生活中只要一点快乐就能满足。
    这时齐剑云走进房,咳嗽一声,不太自在地问:「他还好吧?」
    突然把前妻叫回来,实在是他别无方法,看儿子生病不舒服,还喃喃呼唤着母亲,他不得不妥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有拆散不开的母子之情。
    这女人就算有一百一千个坏处,却让他们父子都难以忘怀,人生真是不只有点讽刺,还有更多的不由自主。
    罗羽净抬起头,忧心忡忡。「还在发烧,管家说他已经吃过药,只能等他自己退烧了。」
    「因为他一直喊妈,所以……所以我才叫妳回来。」他最不擅长说那些温柔的话,只会冷漠地做结论。「我很忙,妳看好他就对了。」
    「我会的。」她绝不离开,就算齐剑云叫她走,她也要留在儿子身边。
    她的侧脸忧伤中带着坚毅,齐剑云静静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终究转身离开,书房内还有成山的工作等着他。
    这晚,他又失眠了,想到前妻就在同一个屋檐下,许多绮思遐想都涌上来,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女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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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齐克轩的烧已经退了,流了一身的汗,仍然虚弱却也舒服多了,当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便是母亲。
    一整夜在床边守护他的人,不是他所崇拜敬畏的父亲,而是感觉离他很远的母亲,他眼中不禁浮现泪意,赶紧眨眨眼,不让自己掉泪。
    罗羽净跪坐在床边,双手枕在床沿,勉强睡着了却是浅眠,一发觉儿子的动静就醒过来。
    「克轩?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猛然惊醒,握住儿子的手问。
    「我还好……」齐克轩更想哭了,但他不会让自己哭出来,在他父亲严厉的教育中不包括哭泣,尤其是撒娇式的哭泣。
    她没注意儿子怪怪的眼神,拿起耳温枪替他量体温。「我量看看,太好了,退烧了……」
    才松了口气,她抬头望见墙上的时钟,都已经九点了呢!「糟糕!时间这么晚了,我得去上班了,我去请翁管家进来照顾你。」
    「妈!」齐克轩嗓音哽咽,喊出了这一声。
    「怎么了?」她以为儿子人不舒服,忙又仔细查看他。
    「妈,妳不要走……」一开口,他的泪再次涌上。
    在内心深处他仍是渴望母爱的,只是父亲一直压抑着他的天性,而他也曾以为自己不需要,但人在生病时总特别脆弱、特别需要关怀,尤其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克轩……」她擦去儿子眼角的泪,心痛到自己也想哭了。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好。」她不可能有别种回答,世界上任何母亲都无法拒绝孩子这般要求。
    齐克轩立即破涕为笑,那是属于他这年纪该有的笑,最纯真最简单的快乐。
    当翁管家看见罗羽净仍在屋内,连皱一下眉都没有,彷佛这是最自然的一件事。「太太早,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
    「呃……」她不太确定的问:「先生他在家吗?」
    「先生已经出门了。」
    罗羽净松了口气,齐剑云不在家实在太好了,否则她这个「前女主人」留在屋内,还真有点怪怪的。她对自己从来都没信心,但为了克轩,今天她非要坚持下去。
    「那么……我想煮点稀饭给克轩吃。」
    「好的,我请厨师先休息一下。」翁管家点个头,立即为她清场。
    就这样,齐克轩度过了惬意的一天,不用念书也不用上课,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让母亲喂他吃东西,念故事书给他听,那柔细的声音让他有点想睡,却又舍不得睡。
    下午,母亲还牵着他的手到花园晒太阳,过去那疏离的感觉已消失无踪,他忘了父亲刻意拉开的距离,母子连心本是天性,即使暂时切断了,再接起来就得了。
    「妈!」
    「嗯?」
    「没事。」他只是想喊她,什么事都没有。
    「小轩、轩轩、小轩轩!」她也只是想喊他,什么事都没有。
    母子俩一起笑了,不为任何原因,只为能相处在一起。
    当天晚上,齐剑云回到家,发现前妻还在屋里,正在给儿子张罗晚餐。
    「妳怎么还在?」其实他是意外又惊喜,却只会用冷淡的语调说话,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根本不懂何谓贴心问候。
    「抱歉……」罗羽净垂下头,不敢看前夫严峻的表情,那是她太过熟悉的一张脸,每当有打破他规矩的事情发生,他就会紧紧皱起眉头,用那足以切割钻石的眼神瞪人。
    气氛僵持,齐克轩挺身而出保护母亲。「是我叫妈妈留下来的。」
    齐剑云瞪着儿子,这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何时竟流露出男子气概来了?罗羽净也不敢相信,儿子居然为了她反抗他父亲?
    齐剑云沈吟一会儿。「今天就当破例,以后再也不准这么做,放松一天会耽误多少学习,你知不知道?」
    「我不管,我要妈妈、我要妈妈!」齐克轩抬头迎视父亲,勇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的冲突,过去他总是唯父命是从,而今为了母亲,他改变了。
    「注意你的礼节。」齐剑云只用那冰冷的双眼一瞪,就说明了一切。
    齐克轩知道父亲不会轻易动摇,他什么也改变不了,深沈的无力感让他再次落泪,像是过去没流的眼泪,都在此时一起涌出。
    一个不知如何纾发情绪的孩子,突然间学会了哭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齐剑云看了却更火大。「你哭什么?不准哭!你以后要继承我的事业,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克轩别哭,妈妈还在这儿,妈妈一定会常来看你的。」罗羽净一边安慰儿子,一边向前夫求情。「他生病了,偶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