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洗漱用饭后,裴陵就带着裴勇、裴义两个人视察兵营,继续安排防御和演习,
    以备出兵。朝廷又有消息传来,说待这些新兵在边关与老兵整合完毕,就几路大
    军同时出击,围歼胡人,报那偷营之仇,扬大周皇朝的威风。
    裴陵从大营北边走到了南边,又从东北走到了西边,看了兵士,查了粮草,
    还瞧了瞧军医那里的药材储备。见一切都还好,才带着裴勇、裴义两人来到了军
    奴们的所在地。
    军奴们正忙着,他们看到裴陵过来,都慌忙跪下磕头。裴陵摆手让他们都起
    来,接着跟管束他们的兵士问了这边的情况。话题转了一圈,裴陵终于要开口问
    左三知的事情,但还未说,便见一个兵士指挥着几个军奴从营帐里往外抬人。那
    人躺在担架上,身上、脸上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衣服也破烂,但却穿得整齐。
    「这是怎么回事?」负责统领管理军奴兵士的小旗领军忙上去问,心说你们
    这不是给我难堪吗?死了人,什么时候抬出去不行,偏偏在裴大人巡视的时候抬?
    「裴大人。」兵士和几个军奴见是裴陵,便躬身回话道:「这个军奴生了重
    病,军医说很难治好,即使治好了,将来也可能干不了活,所以干脆就别治了。
    他住在营帐里也碍事,我们打算把他丢到外面去。」
    人还没死就要丢出去?
    裴陵没想到对军奴的管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残忍。他皱着眉头,走到重病军
    奴的旁边,发现那军奴正是左三知。只是没了前夜的高大俊朗,脸色死灰,眼睛
    紧闭着,嘴唇上都是血泡。伸手在口鼻间试探,那气息弱不可查。
    怎么会这样?裴陵惊讶,心说这才一日多不见,怎么人就变成了这副惨状?
    他心里一动,掀起了左三知身上的薄被,发现左三知裤子上血迹斑斑,尤其是胯
    下腿间的部分。
    「大人,我听说……」旁边的兵士看裴陵关心左三知,就唯唯诺诺上前,想
    解释一下。
    「说。」裴陵小心把被盖在左三知身上,转头瞪向那兵士。
    「小的听那些军奴说这个人好像被几个兵士给、给用过了。」那兵士小心措
    辞,捏住手心的汗解释道:「他的脚镣也曾被兵士用刀砍断过。我追问,但他死
    活不说。」
    被几个士兵?裴陵皱眉,他瞧周围军奴们的窃窃私语,知道大家都是这么认
    为的。
    可事情并不是这样。裴陵明白抱了面前垂死军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他想起自己当时毫无节制,根本就忘记了面前军奴是否能够承受,想来这左三知
    被自己要了,也没什么药可以擦,加上整日的重体力劳作,所以就变成了这个样
    子。
    「裴勇、裴义,你们抬着他到你们的帐篷,给我找军医救治。」裴陵心里有
    些愧疚,不管怎么样,草菅人命不是他的个性,先不说左三知是个可塑之材,起
    码一夜风流就要了人家的命,这种事他裴陵是干不出来的。
    「二少爷,这?」裴勇、裴义很犹豫。
    「这什么?他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们和军医都撵回京城,到牢里喂耗子去。」
    裴陵也不管身边兵士和军奴们怎么吃惊,甩袖就走了。裴勇、裴义一看自家少爷
    生气,便慌忙叫兵士抬上左三知到自己的帐篷里。
    两人找了军医,把裴陵的话一说,军医也不敢怠慢,他推说治不好左三知是
    因为好药要留给官兵,军奴的命没了也无所谓,不过既然裴陵发话,这人就必须
    治好了。惶恐之下,他精心写了方子请裴勇、裴义按时给左三知熬药喝,又把外
    用的疗伤好药给二人,请他们给左三知擦在伤口处。
    「二少爷。您看不涂伤口行不行,我觉得喝药就管用。」裴勇拿着药膏,有
    些尴尬,他刚才给左三知洗澡,也看到那伤处是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裴义也在旁
    边点头,两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裴陵如此关心这个军奴。
    「你们先退下吧。」裴陵紧紧抿嘴,示意裴勇将药膏放下。待裴勇、裴义出
    去后,才掀起左三知身上的被子探看伤势。
    这么窄的地方,是如何承受自己的东西?
    裴陵用手指沾了药膏涂在左三知的密处,发现手指抽出时还带了些脓血,不
    由摇头,觉得自己有些狠了。
    他慢慢涂着,差不多涂了小半盒才罢手。给左三知盖上被子,看着左三知因
    病灰败的脸色时,裴陵心里生出愧疚,希望补偿些什么才好,他想了又想,终于
    有了主意,脸上才露出一些笑。
    第二天一早,裴陵就派了裴勇去望北城中找来一个胥吏,说要按照朝廷的规
    矩,替左三知赎买贱籍,并将左三知编入自己麾下。
    裴陵这卫指挥史有令,胥吏哪敢不从,当下点头记了裴陵的要求,回到望北
    城中跑了若干衙门,几天之内就把左三知的身份从军奴变成当地招募的屯田兵。
    而裴陵忙着赎买左三知的时候,左三知在裴勇、裴义的照料下也清醒过来。
    他看裴勇、裴义的穿戴,也知道是有官阶的人。
    他很吃惊,却没问什么,不出他所料,裴勇、裴义忍不住就讲了事情经过,
    告诉他已经被裴陵赎买,脱了贱籍,成了屯田兵,要感念裴陵的恩慈。
    左三知听裴勇、裴义两人的话,便明白这两人不知道裴陵和自己那夜的事情,
    两人单纯以为裴陵是看到自己的惨状才心软。而裴陵对自己这么好,多半也是因
    为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跟他那夜的不加节制分不开。
    是愧疚吗?左三知用手指敲了敲额头,心说比起军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裴
    陵的心地还真是善良啊,可惜人无完人,这样的男人也免不了有自己不察的陋习。
    如此将养了几日,左三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裴勇、裴义才在裴陵的吩咐下
    带左三知去他帐中。
    「左三知,这位就是救了你一命的裴陵裴大人,也是咱们这里的卫指挥史。」
    裴勇进了帐篷,就给左三知使眼色,示意左三知下跪磕头,怕左三知冲撞了裴陵。
    「裴大人。」左三知按礼节跪在了地上,虚虚磕了个头。
    「起来吧。」裴陵摆手,斥退了裴勇、裴义两人跟其它几个帐中的兵士。他
    上前一步搀起了左三知,发现左三知的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跟那夜自己所见
    :一双星目闪闪有神,全身上下都带着些野性的气势。
    「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左三知低下头,避开裴陵紧盯的目光。裴陵那道
    目光太凌厉,总像是在挖掘什么,他可以毫不在乎地看回去,但他的身份却不能
    那么做。在地位比自己高很多的人面前,装出谦虚谨慎是必要的保身策略,这点
    可是活命的诀窍。
    「谢我?我还以为你会骂我。」裴陵伸手,在左三知消瘦的脸上滑过,「嘴
    巴不说,心里也会恨我吧?」
    「岂敢。大人替小人赎身脱了贱籍,还让小人当了屯田兵,小人感激不尽。」
    左三知明白这算是他的幸运,若对方不是裴陵,换了别的残忍之辈,他早就命丧
    荒野了。但裴陵的举动、话语却依然透着机锋,让他猜不透裴陵在想什么。
    「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当你这么想。我没把你分到下面,明天开始,你暂且
    跟在我身边伺候。大病初愈,还要休养一段时间。」裴陵的手指触摸到左三知的
    脖颈,能够感受到那里传来的抗拒,但他见左三知并没有动,明白左三知是个不
    服输的性格,便开心地笑了,觉得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听凭大人吩咐。小人定当鞠躬尽瘁。」左三知躬身,眼睛起来。
    这么一来,他便觉察出裴陵的一些意思了。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那夜反抗兵
    士带给裴陵深刻印象,但看裴陵瞧自己的眼神,似乎自己就是那喜欢反叛的孙猴
    子,而裴陵则是如来佛祖,任凭自己闹到何处,也无法翻出他的五指山。
    听左三知如此回答,裴陵便点头放左三知出去了。他望着左三知的背影思考,
    若我给你机会,你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会不会真的就是一头猛虎,终于可以脱困
    于平阳,重入山林?
    ● 第三章
    从奴隶到兵士,虽然都是伺候别人,可身份却有天壤之别,可以说是脱胎换
    骨了。左三知自嘲地笑笑,拿起软毛刷子给马洗澡。从前他也常常给马洗澡,不
    过都是些低级兵士的马,而现在洗的则是裴陵那匹枣红马。
    说也奇怪,那枣红马认生,来了多少人都被牠踢,只有左三知例外,不仅没
    有被踢,枣红马还很热络地喷着响鼻,友好地把自己的尾巴甩在左三知的脸颊上。
    「马呀,你说这算不算是我左三知时来运转呢?」左三知摸摸那马的背脊,
    看着马温顺地垂下头便道:「舍命换身份,多少也是运气了。」说罢转头看看不
    远处搬东西的几个军奴,发现他们也在看自己。
    不仅那几个军奴看左三知,所有认识左三知的人如今碰到他,都会忍不住看
    他几眼。他们本以为裴陵亲自赎买的军奴会是个容貌秀美的,起码也有些媚骨,
    好行些风月之事。
    可偏偏左三知生的人高马大,比那些江南来的兵士更有男子气概。那些人摸
    不着头脑,只能叹左三知命好,被心软的裴陵救了,因祸得福。
    盯着那些从前的伙伴愣神之际,左三知听到有人喊自己。
    「左三知,马刷好没有?」裴勇和裴义笑着朝左三知走了过来。他们本是伺
    候裴陵起居,可左三知来后,他们便被裴陵命令去做军中的事情。近日也跟着裴
    陵派出的几路人马前去打探胡人动静,还遭遇了几场小仗。
    「好了,二位大人好。」左三知向两人躬身。他感谢两人在他受伤时的细心
    照顾,每次见面嘴上便多加奉承,加上知道他们是裴陵的心腹家将,也有心结交。
    便常常给这两人讲北地的逸闻。
    裴勇、裴义两人来北方虽也有几个年头,但跟土生土长的左三知不能相比,
    因此听到左三知口中故事,便觉风趣无比,这一来二去,倒也不把左三知当成外
    人了,还常常告诉左三知裴陵的喜好,免得左三知被裴陵责罚。
    「嘿嘿,左三知,那咱们就开始练功吧。」裴勇大大咧咧地拉过左三知,要
    给他讲解一套新的刀法。三人某次聊天时,左三知隐约透露习武的意思,说没有
    功夫,将来上了战场恐怕不能替裴陵分忧。
    裴勇、裴义两人也没多想,觉得左三知肯为裴陵着想是最好,加上又欣赏左
    三知平日谈吐,便主动要求教授左三知基本功夫。左三知一听正中下怀,便欣然
    应允,跟着两人习武,算来也有些时日了。
    「那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