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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皇上是假他的手去查探有反叛风声的三皇叔——定边王。
「裴大人。」几个平级的官员见到裴陵就笑着打起了招呼。
「各位大人好,裴陵有礼。」裴陵先跟品级大的人见了礼,才又跟平级官员
寒暄。他知道那些人无非是探听皇上又有了什么新的意图。
不过明天圣旨就下来,他相信明眼人都能猜出他是被派去干什么的。如果定
边王真的同传说中私自蓄养了无数死士,那么他此行也相当危险。
危险又如何?想他裴陵当年可是令胡人的大将都闻风丧胆的人物啊。裴陵礼
貌地跟同僚打过招呼,便缓步离开,留下一干揣测人等。他知道那些人背后都说
他什么,除了那些令人羡慕的话,还有就是关于他的心狠手辣。
当年高家退了裴家小姐的亲事,全京城都知道了。
但后来他当上了御史,就假公济私地抓高家的痛脚。高家父子本就不是干净
人,被他一找,竟牵带出很多事情,后来连几个皇子的亲信也扯上了关系。孝皇
正愁没处下手收拾那帮人,便趁这个机会砍了一批人的脑袋,包括高家父子。
他就也算报了仇。不过自那之后,全京师的大小官员暗地里都讲他的个性狠
毒,说他睚眦必报。
说就说吧。又想报仇又想得好名声,天下哪里有这种鱼和熊掌可以得兼的好
事?
裴陵现在发愁的不是自己在百官心目中的名声和在皇上那里是否得宠。前些
日子他爹爹裴老爷竟然私自做主替他选了门亲事,结果对方在朝中见到他笑得好
像什么似的,让他摸不到头脑,待回家问了妹妹,才明白原委。
他上门去退,说了半天也不管用,最好只好抬出了待字闺中的妹妹,说除非
妹妹先嫁人,否则他这个当哥哥的一辈子都不会娶妻。
那官员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勉强同意,并委婉地表示自己有个丧妻的侄子要
续弦,如果裴陵愿意,可将妹妹嫁过去。
被退婚的女子就得嫁给丧妻之人?这是哪来的道理?裴陵听了大怒,拍案离
去。可第二天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风声,替他妹妹做媒的人又蜂拥而至……
「人心不古。」裴陵跨上马背,不住感叹。
「二少爷,又怎么了?谁跟你提亲了还是皇上难为你了?」裴勇、裴义每天
跟随裴陵上、下朝。两人见裴陵又是满脸不愉便问道。
「没什么,皇上派我出远门,去边关劳军。」裴陵见裴勇、裴义听到边关二
字眼睛都圆了,就笑道:「是不是知道这么迟才能回那里,你们当年就不跟我回
来了?」
「怎么会。刀山火海我们也跟着二少爷啊。」裴勇飞快答道。
「你跟裴义时间长了就这么油嘴滑舌。」裴陵听罢笑着又问裴义道:「你最
近都打听到了什么。」
「二少爷,回家讲给你听。」裴义买了个关子,被裴陵瞪了一眼后就吐舌头
笑笑。待主仆三人都进了家门,他才跟裴陵到书房把事情讲了。
「说吧,你和裴勇这些天神秘得很啊。」裴陵示意两人也坐下跟自己说话。
「二少爷,要不是关系到我们的朋友,我们也不会打听这事情。」裴勇揉揉
鼻子,看了眼裴义,解释道:「前些日子,有些兵士从边关回来。我们当年都认
识,小的便请他去喝酒。结果那家伙酒喝多了,便跟小的讲边关似乎有事情要发
生。他说那个定边王不像是老实人。」
「哦?此话怎讲?」裴陵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他说那定边王这两年总是找理由去军中看,还送给许多将领厚礼。除了刘
时英的家门他没派人登过,其余将军只要有个大事小情他便会派人送东送西。」
「他好歹是个王爷,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吧?」裴陵皱眉。
「不是,都是半夜去或者派人与那些将军的部下、家将、仆佣们在青楼、酒
肆等地见面。不过我那几个朋友是将军们的亲随,所以都知道。」裴勇解释道。
「听说左三知也有份,所以……」裴义补充,却见裴陵竖起眉毛。
「那绝不可能。」裴陵瞪着眼睛道:「左三知为人谨慎小心,壮志在胸,岂
能被那些蝇头小利所引诱?」
「我们也觉得不可能,所以就拼命地灌那几个人喝酒,说来说去,那几个人
说左三知虽然不收礼,但那定边王还是不停贿赂他……」裴勇听到裴陵也和自己
意见相同,便兴奋地讲了下去。
裴陵怎么听都觉得里面不对,但又不好确定根由,毕竟事情没有经过自己的
察访,只听裴勇、裴义他们口头相传,还是靠不住的。
他前思后想,决定明日接旨后先差人给在边关戍守的刘时英传信。以刘时英
的聪明才智,恐怕就能从这旨意里面分析出什么,进而指点迷津,避免不必要的
查探。
***风沙漫天,土粒从细腻变成了粗糙。越往北,风越凛冽,即使是夏日,
旷野中还是让人觉得有丝丝凉意包裹着自己。
裴陵率队迎风前行。面对那久违的边塞风光,他的心中涌起了昔年的豪情,
但于此同时,一些忧虑又在心地盘桓:皇上下旨的第二天,他便在百官各异的目
光中打点行囊上路了。
此行不光他一个官员,还有几个随同的。他见那些人官职不高,但都是朝廷
里机灵的,就明白孝皇不仅仅防着边关那些人,也还防着自己。
是因为裴家依附过大皇子,所以皇上不相信自己?又或者是因为皇上也怀疑
刘时英,而自己跟刘时英关系菲浅,所以……?
不敢往下想。毕竟从古至今,功高震主都是掌权者忌讳的。虽然刘时英小心
谨慎,但谁能保他哪里不入皇上的眼呢?
裴陵觉得这里面的机锋很多,最重要的是拿捏不准皇上的心思。他琢磨了一
路,也没想得太妥当,便希望到了边关听听刘时英分析那里的情势,让自己有个
选择的余地。
「这边的风沙好大。」随同的几个官员都是一直在江南做官的,被养得细皮
嫩肉不说,连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让同样在江南做官很久的裴陵听了觉得很不
适应。
「塞外都这样,过几日便习惯了。几位大人多喝些水,可以缓和一下干燥导
致的烦闷。」裴义在裴陵的示意下跟几位官员解释着,并让前头的兵士停下来,
好使几位官员休息片刻。
「裴大人,你体力真好。」几个官员哼哼唧唧,叫过随身的侍从给自己捶打
腰部。
「我在边关待过很久,习惯了。」裴陵知道那些人是想听他亲口讲过去的事
情,但他并不愿说。
「裴大人,你说为何那西北还有人闹事?」随同的几个官员中也有年轻力壮
的人。那人是兵部尚书之子,名叫赵东,年纪二十出头,比裴陵小个几岁,是个
武将。
不过他不曾到北方历练过,这次他爹爹跟皇上举贤不避亲地请求让自己的儿
子跟随裴陵道边关劳军,孝皇准了,他便跟来。裴陵见他瞧人的时候目光都是从
上往下看,便明白他这是还未褪轻狂。
「胡人游牧,不喜耕作,又以强悍为准绳,奉强者为尊,自然好战些。」听
赵东话里意思像是对边关的人极为不服,裴陵不禁淡淡一笑,心说边关将士的骠
悍,你到那里自然清楚,否则我说破嘴皮,你也觉得那些人没用。
赵东见裴陵几次都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下也觉得无趣,但初次走这
么远,人又很兴奋,便拉着马缰绳,在队伍休息的地方前后左右跑着,呵斥兵士
们休息时候也不要忘记看管车马财物,免得丢了一星半点,就军法从事。
裴勇、裴义也算老兵,两人见赵东的样子,便暗暗笑他。裴陵倒没笑,他瞧
着赵东忙前忙后,倒不失初生牛犊的那股冲劲。
「裴大人,你看那边是什么?」赵东四处张罗半天,见远远的地方好像起了
烟尘,便跳上马,跑到一直骑在马上望远处的裴陵旁边,大声喊着。
他这一喊不要紧,另几位官员也警惕起来,觉得来的好像是队兵,便有些惊
慌地站起来,跑向各自的车马。
「探子马上过来了。」裴陵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示意赵东不要急躁。他看
一骑比那大队人马先过来,知道是自己派出的探子先回来报告。
几人说话间,派出的斥堠已经来到裴陵近前。利索地打了个千,他朗声道:
「大人,边关听说大人率队来劳军,便派兵来迎接护送。」
是因为最近又不太平吗?裴陵想到前几天收到刘时英的回信,那上面说西边
藩国的奸细最近常带着小股人马潜入这边捣乱。
「裴大人,皇上已经派我率队跟随保护,边关将军多此一举不太妥当吧?」
赵东听了那话很不高兴,脸立刻沉了下来。
「一番好意,也是怕咱们手下旅途劳顿。正好,让你的人休息一下,换他们
看守车辆。」裴陵见那队兵士越来越近了,就安抚了赵东几句。
那队人马急驰而至,到了裴陵等一众官员面前便下马行礼。
裴陵见过边关各种阵势,倒不觉得什么。旁的文官见了那表情肃穆、铠甲在
身的兵士却都被这整齐的军容唬得不敢大喘气了。就连方才还嚷嚷的赵东,也被
面前一众兵士身的杀气骇得勒住马,闭口不言。
「裴大人。属下是武节将军左三知麾下校尉,前来迎接各位大人。」为首兵
士打了个千。
是左三知的手下?裴陵听到这话不由一愣,继而,心底涌起莫名的感觉,像
是喜悦,又像是不知所措。
左三知怎么派人来了?担心自己的队伍遇袭?
不过,他的兵马果然如传闻中一样,个个都跟准备随时出鞘的刀一样,充满
锋利的感觉……真是治军有方啊。
不过想当年,自己在边关的那群手下也都很勇猛,没有自己的命令,绝对不
会擅自行动,嘴巴紧得跟缝上了一样。
军令如山,如果没有这个本是,想管教这些粗犷的汉子是非常难的。裴陵嘴
角浮现笑容。他下马搀起单膝跪在最前头的兵士道:「一切有劳。」
「大人客气。」那人恭敬回答,但脸上、身上依然绷得紧紧。他得到裴陵的
授命,便衣挥手,让身后兵士跟在裴陵率队的两侧,再留一小部分押后。护送裴
陵一行道了边关营盘。
这个营盘驻军较多,战时容易集结,平日屯垦。裴陵率众进去时,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