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得胜,东宫势力大涨,就这样……就这样卡着不肯运粮?可她又喊不出来,她是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你这样一想,就知道除了江南三省挤出来的粮食,其实短期内京城的补给根本就到不了,全都会被堵在山西那边过不来。就是绕路走,损耗也大得多了。可江南自己也要过日子,不可能再多给的,再说,那么远运过来,也太浪费了……”桂含沁淡淡地道,“这是在顶牛呢,就看谁先顶不住了,谁就输。咱们老百姓算什么,人家才不在乎。”
他又振奋起精神,低声道,“不过,湖广那边终究是可以运进来一部分的,也不可能完全断了补给,那就真的要乱了。可我看,除非朝廷里有变化,不然怎么可能不缺粮。大军自己都不够吃了,为了不激起兵变,肯定是要先紧着军队的。民间一旦缺粮,肯定要乱。你们在这时候买了粮食回去,道上不可能收不到风声……到时候,你有把枪防身,比没有强!”
从天下大势说起,归结到最后劝善桐佩枪,这立论的高远,真是无人能及。善桐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她震惊地打量着桂含沁,就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永远也睡不醒的少年。过了半日才轻声道,“我……我乖乖戴着!”
“这就乖了。”桂含沁又摸了摸善桐的脑门,他忽然又嬉笑起来。“我厉害不厉害——其实,这里面好多事,也是二哥告诉我的。不然我上哪知道去?”
这一句话出口,他又是那个开朗爱笑,满嘴里跑马的桂含沁了。善桐使劲白了他一眼,怒道,“危言耸听!回头我告诉祖母,罚你——”
“可不是危言耸听。”桂含沁又正经起来。“很多话,二哥陷于身份,也不能随便乱说……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这话传出去,人心才真要乱了。”
是啊,眼看着今年收成这样差,全陕西可不都是指望着京城一带过来的补给?这时候,补给无望的消息再一传开,恐怕乱势一成,就真不可开交了……这不是几句玩笑就能遮掩过去,可以轻忽对待的事儿。
善桐使劲吞了吞口水,又用力挺了挺脊背,将自己挺得笔直笔直的,就像是一株刚长成的小松树。
“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她轻声道,“我一个人都不告诉!”
桂含沁急了。“哎,我也不是让你谁都别说——”
善桐噗嗤一声,又被他逗笑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个由头,这番话,你是要说给祖母听……这我还能不知道吗?”
她冲桂含沁扮了个鬼脸,忽然想到,“对了,表哥怎么不自己告诉祖母,你往常不也时常到宝鸡来看我们?”
桂含沁难得被她戏耍一次,倒也笑得开心,听了善桐一问,他的神色又阴沉了下来,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西安?”
“对了,你为什么来西安啊,你住了多久了,住在哪儿?怎么我到元帅府去也没看见你。你是才到的?”善桐这才想起来,忙连珠炮似的问了个不住。含沁被她闹得不成了,举起手道。“姑奶奶,你别老问个不停行吗?”
见善桐收了声,他才一一回答,“我是来西安办差的,老帅让我回来跟着新兵蛋子一块练枪法,学着操练行伍……来了半个多月了,我就住在城北大营里,那天你来,我就在校场上,还看见你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啊!”善桐着急了,话出口了才想起来,自己那天是同桂太太一道进的大营。
虽说桂含沁并没有提过,但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表哥同生父一家的关系似乎很是微妙,话赶话说到这里,善桐索性就乍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同桂太太处得不亲近呀?她待你——不好?”
桂含沁一下又垂下头去,望着自己画出来的山川地理图不言语。过了半晌,才拿着树枝一顿划拉,将泥土地又画花了。
“没有,她待我很好。”他几乎是机械地回答。“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都说我命好,遇着个好嫡母。”
善桐便不敢再问,她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小火铳,迟疑一会,又绽开一个笑,扯开了话题。“那你要练多久呀,今年过年你回天水吗?要不然,你和我舅舅一块过年得了。平时没事,你也过来看看,我舅舅在西安没多少认识的人,有时候办事难免不大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困的什么都说不出了……
推个文啊,好基友茂林修竹的《论太子妃的倒掉》,轻松有趣又抓人。必须一提的是这标题里有一个字是我贡献的w。以及她这一次是真的洗心革面地要保持日更了,相信她!<iyle=”bad-k”value=论太子妃的倒掉onovelid=1463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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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很多事,少的其实就是个门路。杨家、王家虽然不能只手遮天,但究竟底蕴放在这里,很多事一旦找到门路,办起来就比寻常人家要容易得多。不过三数日,粮食就已经交割完毕,只是因为小五房在西安城里没有仓库,因此还暂存放在粮号仓库里罢了。
这一次借着东风,也因为这位少东家乃是粮号主人的独生子,即使是改了刺配,也不放心由他一人去远。王德宝是个精灵人,同王氏、王时并王大老爷等人商议了一番,便咬着牙将全盘生意吃了下来。王氏也用一两银子一石的天价,买下了一万石麦子。
“都是陈年的老麦了,要出白面,也就是|书友上传/-
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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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车子没有翻覆,这个小小的车祸,并没有致使车马受伤,不过是不知谁家的车子洒了一地的沙砾,因和官道泥地同色,众人都未曾发觉,不巧又溅入车轮,才发生这个不大不小的插曲。王氏和善桐下了车,由车夫鼓捣了小半个时辰,车队便又陆续前行。善桐还因祸得福,骑了众护卫的马在前头领了一段路,等太阳上来,暑气渐盛,王氏怕她晒黑了,才让她到车里来坐着说话。
两母女之前在桂含沁的话题上多少闹了些不愉快,虽然因为小车祸并没有继续下去,但善桐也知道母亲的性子,断断不会善罢甘休的,进了车内,就等着王氏发难。不想她水都喝了几口了,王氏才慢慢地道,“别喝啦,荒郊野外的,上哪给你方便去?连人家都难找的。就是要拉了脸来借,都不知问谁借呢。”
善桐一想也是,忙把水壶拧紧了,又望着窗外,就岔开了话题。“连年征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记得去年咱们回来的时候,这一路上还有好几个村庄呢。还有打尖歇脚的小客栈……现在看,几间铺子都黄了。”
若是在往日,正是收麦子的时候,往来的客商能把道路给占得满满的,如今路上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几乎从头到尾,就是自己这一行旅人。好在这一段路边上还未曾有多少高粱,不然青纱帐一动,那真是叫人不胆寒都难了。王氏想到可怖处,禁不住握住了女儿的手,这才轻声续道,“可不是?这一场仗打得,西北是百业凋敝,你别看村子里穷苦,其实这都已经算是好的了。更差一点的地方,今年明年之间,还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要逃荒呢,卖儿鬻女的就更别说了……”
一边说,一边又想到了自己留给大哥的两千两银票,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少许愁容。
善桐虽然心中多少害怕母亲数落自己,但见到母亲神色,又有些不忍,主动偎到王氏怀里,低声道。“娘你又不开心了,怎么了么,好好的又这个样子,心事多了闷在心里,最容易坐下病来——和我说说呗?”
不和善桐说,又和谁说呢?善榴转眼就要出嫁的人了,家里的事,不好再拿来烦她。丈夫不在身边,婆媳又是天生的对头,儿子们一个小,一个亲生的不懂事,懂事的不是亲生的,再一个,也要专心读书博取功名。除了这个贴身小棉袄,还有谁能陪她说话,为她分忧?
“我是在想,你哥哥去定西的事该怎么办。”王氏就沉吟着和女儿商量。“身上藏多少银两才够使……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事都赶着不顺。我看,只能挤出两三千两银子带在身上了。”
当时说家业,当然是说手头的田产、铺子,很少有人家随时随地可以拿出几千上万两的银子流通的。小五房的家事其实已经算得上很丰厚了,就是那些田产换成了现银,少说也有十几万两银子,更别说铺子年年的入息了。可就是这样的人家,要一气拿出成千上万两来,其实也是相当吃力的。尤其公中刚开支了一万多两银子来买粮食,今年的出息全打了水漂不说,还有上千户佃户等着小五房的周济。官中的担子也重。
“家里的产业,有四婶盯着,四叔肯定是最清楚的。”善桐就小声地和母亲咬耳朵。“我看四叔的意思,这一万两银子,的确是家里现有的了。要再从帐上支走三千两,恐怕是没那么多现银。再说,三婶、四婶——”
她拉长了声音,虽然满面的不以为然,但却并没有说下去。
“给你哥哥治病的钱,当然不能指望公中。”王氏赞赏地望了女儿一眼:很多话,大家心照不宣即可,说太透也没有意思。女儿现在是越来越懂得这个道理了。“就是手里钱也不多了,这才犯愁呢……”
她就扳着手指,跟善桐算了起来。“也让你心里有个数,知道家里的底子厚薄。”
这些年来,二房在任上的出息不多不少。二老爷手并不很长,不过到底是做过一任亲民官的,在京城也是头面人物。冰敬炭敬不说,值钱的还有做亲民官时王氏入股的几门生意,送了一半回家,瞒了一半回来,在昭明十八年,就已经有了二三万两的积蓄。夫妻两人商议一番,索性把钱挪用了一部分进王氏自己的嫁妆名下,扩张了几间分号,王氏又颇善于经营,这几间铺子财源滚滚,小家庭的私房钱颇有欣欣向荣之势。
只是昭明十八年那场风波,王家为了保住王光勉,已经是竭尽全力,哪有心思顾及王光进。福建省远在千里之外,且当时人心惶惶之下,就是要出脱产业变现,也都没有人愿意接手。送给连太监的五万两银子,倒有一多半是二房出的。那之后王光勉被贬西安,娘家的情况一天坏似一天,王氏就是要开口要债,也都要不出来。更别说她根本也没有这个意思,于是这里吃亏一笔,再加上京中产业受王家倒台连累颇多,货源供应跟不上了,也就是勉强经营而已。这一次来西安,又贴了两千银子给娘家,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买粮花销,还要给善榴压箱底的嫁妆钱,因此王氏算来算去,就觉得手紧了。
“索性出脱一间分号,变出二三千两银子的现。”她就和善桐商量,“横竖我们现在回西安了,京城的生意,怎么说都要渐渐收歇的。不然年年来回算账也是麻烦——”
善桐虽说也意识到了自己一家处境并不大如意,但却从来没有这样贴近家中的经济账,此时在心中一算:家里还有几个兄弟姐妹要各自嫁娶的,不管公中怎么出钱,私房也要贴一部分。爹爹在定西一年了,似乎也没有捎带银两回来,家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