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正在参加演艺事业中,最至关重要一场试镜的人,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赢得角色。翻出手机,我先被五个未接来电和三条短信吓了一跳。
    “武胜男!!!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武胜男!!接电话!!”
    “武胜男,看到短信打过来!我等你!”
    自从上次江璿睿半夜突发急性肺炎被送进医院,我对短信里的感叹号就特别敏感。查看最后一通未接来电显示是十分钟前,我忙拨了过去。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我和江璿睿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过了吗?”
    “你在哪?”
    不等他再说,我赶紧道:“我在机场送李宇宙,你过了吗?”
    “等通知。李宇宙去日本了?”
    “咦,你知道?”
    “猜的。因为你敢不等我先走的原因,我只接受这一个。”
    我本嗤之以鼻,笑他专.制霸道,却从自己的轻笑声里听出点轻松和舒逸,连带空落的心也好像被什么填充,满满的踏实。
    他又说:“武胜男,到我家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想也没想,我点头说好。
    挂断电话,陡然迎上黄尚探究的目光,他定定打量我,“武胜男,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我摇头,“不知道。”
    “像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讨老公安慰的小媳妇。唉,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陕北话,有滋有味地念叨着转身离开。那回身带出的一抹莫名萧索,仿佛天地间,没有人能与他相共,话凄凉,诉哀思。
    于心不忍,我冲他背影喊道:“黄尚,要不你跟我一块去江璿睿家。”
    他麻溜儿华丽转回来,笑得巨贼无比,“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有异性没人性的人。走,顺便买两瓶酒,我们把酒言欢,用实际行动祭奠三人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只一刹那,我觉得恻隐之心和凡心一样,不可随意妄动,容易惹祸上身。
    果然,江璿睿打开门见我和笑眯眯的黄尚站在他面前时,动了什么我不清楚,但一定在一个闪念中,有那么点动武的意思。
    他先狠狠剜了我一眼,然后没好脸色地看着黄尚,不耐烦地说:“你来干什么?”
    黄尚毫无自觉地,或者说是自觉毫无不妥地举起手里的一打啤酒,“送行归来,心绪难平,几盏小酌,待微醺后,笑红尘乐逍遥。”
    江璿睿被他文绉绉的气质弄得脸都黑了,“说人话。”
    “兄弟,整两盅?”
    我以为江璿睿会采取平时对我的一贯强权手段对待黄尚,将他和他带来的一打啤酒通通撵出去。谁知,他不仅笑着接过啤酒,还盛情邀请黄尚进屋。我还没弄清楚怎么个回事,事态就反转了。
    江璿睿把我强行按到沙发里坐下,打开电视锁定电影频道,跟嘱咐学龄前儿童似的交代我,好好坐着不许说话,老老实实看电视。然后,走进厨房带出俩黄瓜俩西红柿,和黄尚在餐厅里真喝起来了。
    昨晚醉成那样,现在又喝,江璿睿估计把自己当千杯不倒的酒仙了。我不声不响地进厨房下了三碗面条端出来,黄尚胡吃海塞吃得痛快,江璿睿反而盯着热腾腾的面条发了会儿呆,抬头看我,一双黑眸像缀了露水般氤氲。
    他这样让人很不自在,我别开眼催促他快点吃,走回沙发边坐下乱按起遥控器,仍能感觉到背后他炙热的目光相随不离。
    想起昨晚,再看当下,我决定等他们喝散场了和黄尚一起走人,此地不宜久留。
    计划得好好的,变化也来得凶猛,确切地说是凶猛的困意。一部重播不下五遍的电影太过无聊,我看着看着就糊里糊涂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大概窝沙发里的睡姿不舒服,我隐约觉得呼吸有些不顺,像空气骤然稀薄,喘息不及。我下意识地扭动身子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异样的窒息感只消失片刻又更为汹涌地袭来。
    我猛地睁开眼,江璿睿一张无限放大的俊脸在我正前方几厘米处,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他眼睛快眯成一条直线了,俩眼珠却一动不动,衬着他脸颊两朵红云,我立刻联想到家乡春节每家每户张挂的年画,叫《年年有余》。
    这小模样,喜气洋洋,兆头极好。
    半醒不醒,他这般如此叫人亲切,我情不自禁地摸上他的脸,喃喃道:“真不愧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多招人爱啊!”
    话刚说完,眼前突地一黑,鼻尖是清新气息,脸庞唇畔是柔软质感,我伸手一抓,其实是一条崭新的毛巾被。坐直身子,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江璿睿已经坐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偏昂头,带着腮边没有散尽的春潮故作淡定。
    勾起毛巾被,我说:“谢谢。”
    见他极不自然地点点头,我又加了一句,“刚才睡迷糊了,我不是说你招人爱,是说……黄尚呢?”
    大脑火光一闪,我即刻想起要和黄尚共进退的正茬儿,可他人哪里去了!
    江璿睿等我抻脖子找过一圈,才慢慢道:“喝得差不多,回家了。”
    “走了!那我也回……”
    “家”字还没出口,江璿睿淡扫过我膝上的毛巾被,已抢先一步调整神情,做怒而不发状。
    低头拾起被角,对折压平,再对折再压平,整整齐齐叠好,放置一旁,我将视线转回江璿睿,浅笑道:
    “你不是有东西给我看吗?是什么?”
    他只伸出手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开过封的小纸箱,没有说话且面容沉寂。箱盖半掩看不清里面景象,我心里开始瑟瑟发毛,整人箱什么的可一点也不好玩。
    伸手触摸箱沿试探几次,我没瞧出江璿睿有任何异常,反倒不屑地哼我,小眉小眼地鄙视我。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大胆地撩开箱子盖,我转忧为喜,满满一箱子不是别的,正是我最喜欢的日本恐怖电影。
    从经典的到最新的,我捧起碟片爱不释手,神采飞扬,“江璿睿,送我的?”
    “送我的。”他捏起一张,随意瞅了两眼,扔回箱子里,“多谢你了,武胜男。这是尤麦菜菜子特意从日本空运来给我的礼物,说是为感谢我在上次合作中对她的帮助和支持。”
    “小姑娘真客气,干嘛送你这些?”
    问题刚问完我立刻恍然大悟,我似乎可能也许曾经跟尤麦菜菜子瞎扯过,说江璿睿好这口。
    “既然你不喜欢,不如借花献佛,匀给我吧。”
    江璿睿不等我把碟片塞包里,整个箱子全部抢了过去抱到电视机前,顺手拿了一张放进dvd,“我虽然不喜欢,但是无聊的时刻也可以用来打发打发时间。”
    片头音乐起,他盯着电影画面一步步退回单人沙发,回头一瞄,眉毛一拧,又往后撤了几步直接退到我的身边坐下,硬从我背后抽去个抱枕捂在怀里,老大一人这才舒张开,还轻描淡写地赏我一句话,
    “一起看呗。”
    憋住笑,我点点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部他恰好选中,日本最新上映的恐怖片。
    我看得仔细,江璿睿却一点也不省心。电影里每转换一个场景,出现一个新人物,他就变着花样向我发问。三两个字敷衍过去,我情绪大受影响,一面烦他明明害怕,故意没事找事,一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又想不清。
    终于,在影片中的女鬼以正面特写镜头出现的一瞬,我开窍了!拿起dvd遥控器按暂定,将画面定格在女鬼现身处,我转对向江璿睿,
    “你懂日语!?”
    他没表态,只拿起电视遥控器按下关机键,屏幕变黑后他满意地笑了笑,“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不会日语。”
    心头一凛,我忙问:“你怎么可能会日语?”
    他起身倒了杯水,走回来坐下,慢慢喝了几口,“公司里有安排日语课,而且我在日本接受过半年演艺训练。”
    他竟然真的会日语!未有更多感叹,尤麦菜菜子来工作那些天,我当他面说过的话自动火速倒带回放起来,好听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越想我越口干舌燥,无意识地拿过他的杯子,灌了两口。来不及下咽,我好死不死回想起那晚我和他陪尤麦菜菜子入睡,我敞开了大聊特聊当年如何爱上徐陌舟的那一幕。水卡在喉咙正当间,形同凝固,我被呛得咳起来。
    江璿睿颇为体贴地帮我捶后背,我又更为焦虑,咳嗽尚未止住,白痴似的侥幸问道:“很久不用,应该都生疏了吧?”
    他微微点头,我总算顺了气。看我没事,他接着幽幽开口:“口语不太行了,听力还好,听懂不成问题。”
    “所以那晚,就是我们遭遇流氓的那一晚,”喉咙再次如干涸枯井,我有点无语伦次了,“我说……有关徐……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你应该……我记得你在玩游戏……所以应该都没听明白吧?”
    他像故意与我作对,口齿清晰,字正腔圆,“听明白了,一字不落全听懂了!”
    “……”
    说他偷听不地道不磊落吧,站不住脚。请他忘记我说过的一切吧,又等于马后炮,于事无补。
    我估摸着我的脸一定白绿白绿的,煞白是被自己吓的,江璿睿原来早就从我口中听去了那段尘封往事。绿色是回光返照我那悔青的大肠小肠十二指肠,大意成这个样子!
    短短十来分钟,我已经记不大清怎么从他家夺门而出,又坐上回校的公交车的。唯一印象是江璿睿指着一箱子恐怖碟片,笑眯眯地问我,怎么不带走了?
    欲哭无泪,我是这样回答的:
    看什么看,哪有心情!回家对着镜子,我就是部喜剧!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
    八万多字了,他俩还没折腾到一块,你们着不着急啊?
    踊跃冒泡的话,明天还更!
    ☆、我是炮灰
    重回日本踏上寻爱之路的李宇宙,三天后发来一条短信——一切安好,勿扰,勿念。
    他想多了,我哪有功夫打扰他呀。江璿睿没有任何悬念地赢得了《撩人》一剧的男主角。一周后,我们随剧组入驻城郊的自然风景区,开始为期三个月的半封闭式电影拍摄。
    江璿睿虽然是第一男主角,但《撩人》其实是部女性题材的爱情文艺片,由林晓晓和另一位当红性感女星闻玺尔共同担纲挑大梁。
    亲眼见到闻玺尔的第一天,我不得不佩服名导贾闲亮当真慧眼如炬,选角得当。我想明白了,整部戏里,32a的林晓晓包干文艺部分,36f的闻玺尔则主攻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