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不知为何他的眉头竟不意间蹙了一下。也许真的是太焦急了,下午的电话,他一概没有接,而亦不知为何,回家前,他明明看到了安木雪的未接来电,却没有回拨。
很忙……又是这个借口,他竟然连找个其他的借口都不肯。安木雪目光微微一颤,脸上却依旧是之前的表情,“子君,那你今晚可是有空了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烛光晚餐了。”
“木雪。”薄子君忽然低头看着她,暗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希望,“这几天,木兮跟你联系过吗?”纵然知道,那个倔强的女人不可能再将她当做姐妹了,但她或许会找木雪问清楚一些事情呢?
他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期待,而她的目光却顿时黯淡下来。原以为,安木兮走了,事情就一了百了,原来,他竟还念着她。
可是,他究竟又念她什么呢?论相貌,安木兮比不过她,论学历,安木兮不比她高,论气质,她的端庄甜美更是远胜过那个冷漠的女人。
况且,他应该会认为那个女人背着他怀了别人的孩子,在他眼中,她该是个烂女人才对。可是,究竟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难道就因为现在他和安木兮之间还有着夫妻关系的牵扯?
任凭心中翻江倒海,她还是假装轻松的笑笑,“没有啊,也许你该问问锦骞。”
薄子君目光一黯,缓缓摇头,他知道,那个女人没有去找锦骞,而是和莫翎枫在一起。那个男人的来头,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查清楚,但无论他是谁,敢抢走他的女人,他就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眼中瞬间迸射出幽冷的杀气,安木雪正看他,却正被他目光割伤。
……
薄子君再见那个女人时,已经是在法庭上。
她穿着干净而工整,安静的坐在原告席上,那双清澈的眸中,比昔日更加淡漠清透了。
莫翎枫就坐在她身后,亦是清冷漠然,只一望见,薄子君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恨意。
而他,则坐在被告席上,身后是方凝、安木雪还有几个保镖。
“安木兮小姐因为与薄子君先生感情破裂,不可挽回,执意要和薄子君先生离婚,双方共同财产,全部归薄子君所有,现在本庭宣判,自今日起,薄子君和安木兮离婚生效。”
重锤定音的那一刻,木兮知道自己解脱了,从此以后,他和那个男人完全划清了界限,她和他之间只剩了仇恨!这六个月的婚姻,已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对这个男人,她已没有任何的留恋。
隔着遥远的距离,她看向被告席上的他,却感觉到他眼中的无尽的冷意。这个男人,就该如此仇视她,不是吗?薄子君,我们从此之后,只是针锋相对的仇人!
感情破裂,不可挽回,不可挽回!宣判的那一锤,仿佛狠狠敲打在他头上,令他脑袋里顿时乱成一团,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忽然感觉自己什么都没了。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他蓦地站起来,俊冷的脸紧绷的如同雕塑,“不,法官,宣判无效,我不准她和我离婚!”怒冷压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法庭中。
正文 一二二、原来,那夜的女人竟是她!
“宣判已结束,抗议无效。”法官沉重的声音传来。
薄子君顿时呆住,心中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事到如今,再做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从此以后,他和这个女人之间,就连那一纸最后的约束也已斩断。他和她,彻底的完了。
这不正是他当初预想的结果吗?利用这个女人——这个他仇人的女儿做棋子,为哥哥报仇,将她伤的体无完肤,然后再将之扫地出门,不让她带走他一件东西。
可是,为什么当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他却不能再像当初一样决绝?
木兮静静坐着,漠然看着他冰冷而忧郁的脸,脑海中顿时翻涌起许多往事,他给她的痛、给她的甜,此时竟是如此清晰。只是,以后再不会有了,她再不是他的奴,从此以后,她再不用受他的束缚,他给她的生活再富贵,她也不再稀罕,她只要自由,哪怕以后会苦会累,也胜过被囚禁、被折磨。
她回头与莫翎枫相视一笑,缓缓站起来,正要离开,却忽然想起些什么,她将手伸进口袋,一步步走到薄子君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椭圆形玉佩,丢在他面前,“你的东西,还你!”
看见这个玉佩的一瞬间,薄子君眼中忽然有什么剧烈的颤动起来。
那天,大醉酩酊的他被宁小婉扶回了家,一夜过后,他身上的这个玉佩就不见了,原来,是被安木兮拿走了。
原来,那夜的女人竟是她!
原来,是他误会了她,原来她嫁给他前一直是个清白的女人。
可是……
“为什么?”他压抑的声音微微颤动着,看着安木兮的目光,忧郁、抱怨而悔恨。
为什么那晚的女人明明是她,他亲口问她时,她却不肯承认?为什么面对他的怀疑、他的羞辱,也始终不吭一声?她,难道就这样不在乎他的看法吗?
她只是漠然一笑,一如当日他质问她第一次给了谁一样,然后转身就走。
他蓦地站起来,从身后猛的将她抱住,“安木兮,不许走!”他竟被这个女人骗了这么久,薄子君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耿耿于怀的想要弄清楚她的清白到底给了谁,嫉妒到底,却发现,原来是场笑话,他嫉妒的人,从来都是他自己。
“请你放开我,放开!”木兮奋力挣扎着,他却越抱越紧,仿佛再不想放手。
身后的安木雪看着这一切,原本窃喜的眼眸中,忽然笼上深深的嫉恨。
莫翎枫站起来,刚要走向前,薄子君已经被两名强壮的警察拉开了。
木兮深吸一口气,极力稳定住情绪,朝莫翎枫走去。
“安木兮,那个孩子……是我的吗?”
他暗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木兮忽然顿住,毅然转身,眼中恨意如火,“不是!你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这个男人对她的不信任,这个亲手扼杀掉自己孩子的父亲,还有什么资格称得上是父亲?!木兮看到薄子君眼中有浓郁的失意划过,这个男人,当初的狠厉与幽冷仿佛全不见了,此时的他,竟是如此颓废。
薄子君,当初的威风去了哪里?不是咬牙切齿发誓要囚禁我此生的吗?薄子君,你错了!彻底错了!木兮的目光缓缓划过薄子君的脸,落在他身后的安木雪身上,她看到了那个女人眼中无限的恐惧。
那个女人,是怕阴谋被拆穿吧,是怕只要她一句话,这个她费尽心思想得到的男人就会将恨转移到她身上。
呵呵呵呵……木兮眼中晃过无尽的鄙夷与嘲讽,她忽然感觉安木雪很可怜,可怜又可悲。
那些仇恨,她会用安木雪对待她的手段来报,而不是现在。这个男人,亲手扼杀掉自己孩子的事实,他终会让他得知,却也不是在此时,因为此时,还不能令他痛到焚心蚀骨!
薄子君幽冷的眼中晃过一丝无处捉摸的光,“安木兮,真的没有爱过吗?”
“或许,以前爱过,现在不爱了,以后也不会了。”她坚决转身,柔水眼中写满冷漠与决然。
爱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东西,婚后,她和他纵使彼此冷漠,但,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有种东西却悄然滋生了。她对他,或许真的曾爱过吧,不然当初看他导演的那出直升机坠落事件,她也不会哭的那样伤心。只是,她一直不肯面对、不肯承认罢了。
可是,就在她以为这个男人已经有所改变,正在她将要心暖的时候,他的阴谋却一股脑的浮出水面,令她彻底心灰意冷。
现在,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也敢去面对了,因为,那一切都成了过往。
“薄子君,你呢?”木兮没有回头,淡淡的问。
明知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可是,这个曾在无形中纠缠过她的问题,现在她还是想清楚的知道。
“没有。”他咬牙说出,声音似针,刺的却是他心。
原来她想的从来没有错,这个男人,对她的只有恨,就算对她屈指可数的那些好,也是他高兴时的施舍罢了,他和她之间,从来没有爱。
木兮走到莫翎枫身边,和他并肩而去,再不回头。
她身影渐逝,毅然决然,却仿佛在他耳边一遍遍说着:薄子君,还没有结束,你给过我的伤,我要你如数奉还……
这一切,都是注定的结局吧,怎么,他的心怎么如此空落,眼睛竟如此酸涩?
“子君,我们走吧。”安木雪的声音忽然在身后传来。
薄子君转身看向安木雪,氤氲着水汽的双眸中,蓦地射出两道寒意。
正文 一二三、破茧成蝶
怎么他竟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她的阴谋已尽数被他看透了一般。
安木雪忽然感到全身寒透,眼中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一丝恐惧。
可是,下一秒,薄子君已经收敛起眼中冷意,转身看着安木兮离去的方向,黯然伤神。
……
安木兮静静站在沙滩上,瞭望向远方无尽延伸的蓝,思绪不觉就飞回了从前。
她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牵着她和安木雪来这里看海;她想起过去的许多个周末,锦骞牵着她的手,一起沉默或微笑;她想起那一次,薄子君用游艇载着她在海中畅游……
而今,也还是这片海,此时却物是人非。
有些东西,逝去了,就算如何去追也是追不回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莫翎枫清冷好听的声音这时在身后传来。
木兮看着渺无边际的海,没有说话。
现在的她,就像大海中失去方向的孤舟,早已不知要飘向何方。
复仇……这是她在爸爸入狱时就深深下决心要做的事,就算复仇的计划现在也已经有了雏形,但如今的她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咸咸的海风迎面而来,她一头黑发被吹乱,单薄的衣衫也随之猎猎作响。
疾风中,单薄孱弱的她,竟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走了一般,莫翎枫在她身后凝神看着她,淳澈的眼眸中倏然就涌起了浓浓的疼怜。
他不禁向前走一小步,张开双臂从背后温柔的将她揽在怀中。
蓦地感觉到他的怀抱,也感觉到她的暖,木兮下意识的想要挣脱,然而,心念晃过,她却依旧静静站在原地。
原来,心冷的她,真的需要一个怀抱。对他的好意,她已不想再拒绝,就当她自私好了。
“薄子君还会找你。”他伏在他耳边,清凉的声音亦是温柔的。
“也许吧。”她点点头,声音被海风吹乱了,她不能肯定莫翎枫能否听到,但她能肯定他是会感应到的。
是她强行离婚,那个霸道的男人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罢手的,依着他的性子,他会不择手段的找到她,然后用不知名的手段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