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了起来。
    我迷茫着眼,目光与他一碰,便被随之而来的极度酸痛淹没。
    他不再留情,野蛮侵占我的全部,动作之猛烈,几近蹂躏,我喘不过气来,身体的反应却完全不受我控制,跟着他一起疯狂。
    “咬我。”他的命令急促,我拚尽最后一口呼吸之力咬上他肩头,他喷射爆发,我咽呜不已,紧贴他,拥有他,不离,不弃。
    我睡了一会儿,醒来,手是空的,四阿哥不在,半转过身,面朝床外,朦胧见到四阿哥坐在另一头靠窗的桧木椅上,而他的脸隐在暗中,看不真切。
    “四爷?”
    我迷迷糊糊唤了声,他应了,起身走过来,可我实在倦极,才将身往里挪一挪,想给他腾出位置,一偏头,又昏昏睡过去,他好像上了床自后圈抱住我,于是我睡得更踏实。
    只觉依稀有一声叹,是他?——是梦?
    等我第二次醒来,四阿哥正睡在身边,窗外约摸微光透入,算算应近辰时,我撑起半身,仔细瞧着他,他睫毛一动,睁开眼,我慢慢凑近他,直到在他眼睛里清楚地看见我的脸。
    在我的眼睛里,也能看到他吧?
    四阿哥伸手揽下我,我的头靠在他胸膛上,听他的心跳。
    “为什么笑?”他问。
    “醒过来就能看到你,我高兴。”
    “我答应你,往后每天日出时你都能看到我,好不好?”
    “好……四爷,千儿伺候你穿衣吧?时候不早了,莫要耽误了皇上、皇阿玛的御门听政。”
    “你怎么比我还急,过来。”
    “不。”
    “过来。”
    虽说是伺候穿衣,但四阿哥素来知道我的手段,比如他也不想拖着半段袖子去上早朝,因此只有朝冠是我帮他戴正的,意思意思而已。
    我小衣的带子被扯断了,索性扔过一边,其他大衣裳穿好了又嫌不够舒服,嘟着嘴发脾气,四阿哥洗漱完,走过来拍拍我脸颊:“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出宫。”
    我仰起脸,作了一个梳头的动作,他发笑:“等着,回头我找件风帽给你。”
    小步跟着四阿哥走到门口,他跨出门槛,又回过身,重复一遍:“等我回来。”
    我也听不厌,望着他,轻轻笑:“等你回来。”
    他还不走。
    我补充:“一定。”
    他这才真的走了。
    不舍归不舍,得了我的许诺,他一旦往前走了,并没有回过一次头。
    朝晖拢在他的背影上,越行越远,转过一个弯,终于看不到了。
    就在我返身进屋倒一杯茶的功夫,陈煜从门外跨入,自然而然在我旁边扯椅坐下。
    我换了个站位,背对陈煜,把茶杯举到口边,还是没有忍住,一口殷红悉数喷在茶里,然后我一仰脖,吞下整杯血茶。
    用袖口仔细抹净杯子,放回了桌上,我看向陈煜,他抬眼:“皇上说,你可以跟着四阿哥走。但只要你一句话,我能在你要求的时间安排你出王府。”
    “不用安排。”我说,“就现在。”
    陈煜没有太惊讶:“想好了?”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里间,停一停,收回来:“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带我走。”
    陈煜二话不说,拾起昨晚那件黑斗篷给我,戴上帽子之前,我拔下玄铁指环:“替我将这个交给皇上,等我的病恢复了,一定回来拿。”
    陈煜接过铁指环:“海宁一行未知吉凶,家主若是愿意留个念想,何妨直接交给四阿哥?”
    我直视他的眼睛:“想被活剥人皮的话,你今天就直接去交给他好了。”
    “明白。”陈煜收起指环,“先放我这儿罢,要是三个月后我不能同着你一起回京,再交给四阿哥不迟。”
    我把挖了两个窟窿的帽子戴起,遮住了脸,痛楚开始撕心裂肺。
    如果幸福是浮云,如果痛苦似星辰,那我此刻真是万里无云,漫天繁星……这辈子再也不想喝自产自销的红茶,可能胃溃疡了……
    (卷三完)
    卷四
    78章
    进西暖阁,康熙换了常服歇下,忽然朝我面上看了一看,又问李德全:“玉格格的脸色不太好?还是朕的眼神儿不好?”
    搁谁头上谁敢说皇上的眼神不好啊?
    虽说迟早知道,但当着四阿哥在场,我不愿人说我忽然昏过去了什么的,一来少不得被送到御医那灌药,二来我心里有点气着四阿哥:那晚差点在随园撞上十三阿哥,四阿哥其实将我反应全瞧在眼里,他嘴上不说一字,心里未尝不是动了火,到得后来镇压我时就未免下手狠了些,连整了好几回,任凭怎样都不肯宽容,为这我恼了他两天,如今偏又示了弱,我不甘愿,却也无可奈何。
    正巧魏珠捧茶过来,我移步接了,半侧身细意安置康熙手旁几上,同时李德全也把话回完,我忽觉异样,抬起脸来,眼前一花,迎着烛光照了一照,只见康熙堂堂注目我面上,我心中别的一跳。
    “别动。”康熙的手指在我脸颊靠耳根处一掠,拈下半根小小银须,笑道,“朕一眼瞧见你,就在寻思狸奴的胡子怎么长到你这儿来了?”
    我停了停,才想起康熙说的狸奴就是指红毛国新近进贡来的纯白波斯猫,因皇太后爱看他们玩耍,便在慈宁宫豢养了两只,有时康熙也叫人带到乾清宫来作耍,这种猫咪到处乱跑,又爱掉毛,颜色还浅,打扫不净落在椅上也有,估计是我之前睡在小室那张胡椅上侧脸沾到的,康熙居然明察猫毫到这个地步,其他人固然交口赞了一番,我亦觉心惊,好在康熙接着也没说什么,因退过一边,低头而已。
    他们父子君臣在谈笑,我也是平常站侍卫位上,不知怎的,半个时辰不到,已头昏了数次,更觉胸口烦闷堵塞,严重时甚至有难以透气,隐隐作呕之感。
    强撑了半日,好容易熬到康熙准备闭目养神,太子带了几位阿哥站起打算告退,突见窗外闪起一道红光,竟将窗扉映得通红,刚才还一碧似水的天宇霎间罩上了一股浓烟。
    “走水了!”康熙身子一震,率先脱口叫出,在众人簇拥下走出西暖阁观望火势。
    我一落跑,陈煜又是暗处的人,四阿哥不见得会大闹乾清宫,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反映越是平淡,越是可怖,简直恨不得跑回京城一趟看看四阿哥究竟怎么着了才好。
    陈煜将我的失魂落魄看在眼里,亦不多说,只将一切饮食起居打点妥当,不用我费半点心思。他是一名从北京城返乡的小生意人,而我的角色是他的哑巴表妹,并且得了怪病,发疹子,不得吹风,总是穿宽袍,包好头面,出入都有马车,几乎脚不沾地。
    离京时,我喝了自己那杯“血茶”,一路行来倒是不再吐血,无形中省了不少官司,然而每日进食明显减少,尤其沾不得荤腥,好在暂时人也不见瘦,心上又是恹恹的,也就这么胡混罢咧。
    难只难在一路由北往南,走的都是陆路,官道盘查多,经常绕着走,陈煜选的小路虽能勉强通车,到底崎岖些,颠得我五脏六肺自动移位,实在忍无可忍,向陈煜抱怨:“有没有办法快一点?”
    “这样的脚程,很快了。”
    “不够。”
    “你又嫌水路不方便,不肯走,还能怎样快?”
    “你会飞么?”
    “……飞?”
    “喏,就是两腿一瞪,飞到半空中的那种。”
    “噢?哦,你示范一次给我看可好?”
    “你怎么当xx的?连飞都不会?踹你个粉红小内壁!太废柴了!扑街去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通常这么抱怨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在车厢里pk起来,但每次随便怎么打,马车驾驶员都不会让马车翻车,也不会干涉进来,只安全送达目的地为止,我很奇怪陈煜哪来的本事找到心理素质这样坚强的车夫。
    这日快要入境山东泰安府,还没进城关,车轱辘先坏了,只好下车等修,陈煜独自离道往溪边取水,我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看那车夫修车,正想着四阿哥到底会不会来追我,车道那头忽现尘土飞扬,很快嘶鸣声近,来了一队人马,车夫才收了工具,不及躲闪,被当先一人手起鞭落,直接抽翻在地,好容易连滚带爬闪过一旁,还未告饶,那人先行叱骂:“呔!哪来的贱民!乌鸦啄了眼珠子么?连两江总督大人的路也敢挡?”
    车夫跪在道旁可着劲儿的磕头,连声道:“小的该死,军爷饶命!”
    我眯着眼儿看了看马上那人,满面跋扈相,但身上装束并不显眼,唯独那靴子,倒似是皮底儿,并非一般开路家仆可以穿得,而他提到的两江总督又是边个?最近我赶路赶得头昏脑胀,记忆力严重衰退,一时也想不起来。
    就这一抬头功夫,那人持鞭朝我指来:“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黑布裹面,瞧着就不是好人!来呀,给我拿下,押后代审!”
    我在京中出入不是禁宫就是王府,衔一等侍卫,兼职格格,几曾受人这般当面呼喝?才愣的一愣,车夫慌忙代为解释:“军爷明鉴,这位姑娘是小人马车雇主的妹子,也是从北京城出来,回南方老家探亲!姑娘有恙在身,实在吹不得风,才这么打扮,使不得拿人呀!”
    跋扈男将螃蟹眼睛一瞪:“难道还要你教本大爷使不使得么?滚一边去!嘿,如今这世道,最多奸细,为保总督大人万全,老子倒要验验这姑娘是真是假!”
    说着,他身边两人早恶狠狠过来将车夫双手反剪了按趴在地,自己下马走到我身前,伸手就冲我面门抓来。
    “慢着!”我吐出一个名字,“噶优你知道么?”
    跋扈男一呆,停了手。
    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叫你家主子噶礼滚出来见我!”
    陈煜绕到我身前,将灌饱的水囊递给我,拂拂手,点一点车夫:“给你个机会,叫他们把人放了,我留你条命。”又回过头,“妹子,你等急了吧?这水极甜,你先喝,不够我再去……”
    话音未落,跋扈男回过神来,指着陈煜的鼻子大骂:“哪来的小白脸相公?敢直呼我家大人名讳?来,打!”
    所有人立马操了家伙围上来,陈煜身形一动,起落之间,不过一秒,就骤然将跋扈男踢翻,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你背上纹了龟壳?跟我面前出头?”
    跋扈男口唇扭曲:“疼死我了!你~~你是何方高人?”
    陈煜:“我是你大爷!!我叫神人!你就叫我神人大爷吧!”
    我喝的水一口全喷出来,很有暴走的冲动:每代新满洲家主都是这种脱线的个性么?
    我抹了嘴角,刚刚理好面纱,正低着头拧紧水攮,只听马蹄声声,辨出是从路那一头北向朝我们过来两骑。
    除了陈煜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