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恍然大悟。可忆玮却警觉,狐疑的打量主任,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中年上司对下属的某种骚扰,她支吾了一声:“主任……”
    主任久经沙场,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好了,你走吧。小黎啊,我们单位现在很缺你这种人才啊,努力考试。”
    忆玮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空无一人。大概都去吃午饭了。她无意识的看到镜中的自己,想起主任的话,止不住好笑。人才……她这种人才……莫非惊才绝艳到了人见人爱的地步?
    下班的时候包里塞了沉甸甸的三本书,她随便找了家小面馆,胡乱解决了晚饭。回到家,打开电脑,泡杯清茶洗洗油腻,开始看书。
    那些理论是把最简单的东西复杂化。在忆玮看来,网络时代对人的挑战就在于能否在层层信息的遮掩下依然保持道德原则,这对于信息发出者和接收者都是考验。只片面的强调其中一方会是很奇怪的事。而事实上,现在自己做的事就很怪异,小心的维护一个网站的稳定,遵照上级的指示,看到有任何“逾矩”的信息反馈到官方网站,毫不留情的删除。
    删着删着,忆玮心里就会忍不住算一笔很有喜感的账。她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多少,每天删多少帖子,贴多少帖子,那么折算下来,一个帖子是多少钱。
    于是心烦意乱的把书本合上,接了浅容的电话。
    “明晚聚会别忘了!”
    她哎了一声,怎么会忘? 她和小卓她们很久没见了,期待了很久。
    “要不你把陆少俭喊上吧?可以带家属啊。”
    “他算我哪门子家属?”忆玮答得郁郁,“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死皮赖脸?”
    浅容在电话那边想,如果这话被陆少俭听到,应该会气得吐血吧。
    “他又怎么得罪你了?”
    这一次,忆玮难得想了几秒钟,然后静静的说:“他从来不真的得罪我,真的。就是觉得我对不起他。”
    其实自己对于另一半的要求很简单:正直,善良,甚至不要求是外貌协会的成员。这一点被几个朋友仔细研究过:她和陆少俭能在一起,典型的无心插柳。
    彼时陆少俭温文尔雅的问自己:“你对我有什么要求?”自己吃惊不小,如果在一起也不过是个巧合,那么自己在这方面,还真是没什么奢求。于是答他:“没什么要求。就这样挺好。”
    他很耐心:“就怎么样?”
    “喏,就这样啊。”她随手翻了一页书,继续趴着查单词。
    后来有一次大吵的时候,忆玮终于忍不住爆发:“你以前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老实告诉你,我现在想出来了。就是你的反义词,丑点笨点都没关系。就是别像你这样,什么都要管,真把自己当成神了。”她噼里啪啦一顿说,眼看着陆少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
    她毫不畏惧:“闭嘴就闭嘴,反正我们没共同语言。”
    于是那一阵,陆少俭就成为她心中最无耻的人,骗她初吻初恋,还天天搅坏她心情。对着好友提起,就是一脸的沉痛,仿佛倒了八辈子的霉。
    第六章
    所谓的“骗初吻初恋”,也是一件见仁见智的事。
    那是在校运动会的时候,系里见忆玮长得挺瘦小,竟然认定她是长跑能手,不由分说,给报了一个八百。后来忆玮见着顾小卓,差点没大哭出来:“他们什么眼神!我那是瘦小么?明明是瘦弱啊!”
    她自然是没什么运动细胞的,反正也没打算给系里增光添彩,从来也不去训练,就等着比赛那天混混过去就得了。
    到了比赛那天,忆玮被领到了起跑线一边。因为女子八百排在男子后面,她就站在那里看跳高。想不到又碰到熟人。有个高个子的男生穿了黑色的运动裤,露出极修长的腿,远远的在看着横杆,似乎在盘算距离。
    起跑、腾空、跃起,周围一片惋惜声。
    陆少俭轻松的站起来,看了看被自己碰掉的横杆,转头对工作人员示意。附近一片窃窃私语声:“他还要升么?”
    忆玮遇到一个熟人,有些兴奋,大声冲他喊:“陆少俭,加油!”
    他就微微转头,漫不经心的向她挥挥手,大约表达了谢意。又转身,在原地踮了踮脚尖,助跑,跃起,干脆利落的越过横杆。
    杆子纹丝不动,而他似乎尚有余力,从软垫上起来,径直走向忆玮:“呦,你也比赛啊?”
    忆玮点点头,看到横杆又降了些,问他:“你跳完了?”
    他轻松的点头,拍拍她肩膀:“加油!”
    广播里已经开始催女子八百的选手去准备了,忆玮懊丧的转身就走。
    真的开始跑了,忆玮才觉得之前自己说“混混”的话很不靠谱,她发现,众目睽睽下,如果自己安安心心的跑在最后一个——还真是丢不起这份人!于是咬紧了牙关,努力跟在队伍中间偏后的位置。
    天气很好,蓝得很明澈,阳光也温柔不刺眼。忆玮却只觉得喉咙像是吞了一把炭火,眼睛辣蒙蒙的睁不开,云里雾里的开始无意识的机械跑动。这个时候,早就不在乎名次,能跑完已经成为毕生的心愿。大概真是跑晕了,冲过了终点线自己还在往前跑,一把被旁边的人拉住了:“同学,到了。”
    这大概是黎忆玮听到最动听的话了吧?
    她立刻止住步子,一片慌乱中,什么都顾不上了,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说来也巧,系里派去接她的女生愣是在人群中找不到她。于是黎忆玮被一双极有力的手硬生生的从温暖的大地上拉起来:“喂,别坐着,站起来走走。”
    她恼怒的一甩:“别管我。”自己就想坐着,她恨多管闲事的人,恨那些非让人跑完就站起来还威胁她坐着屁股会变大的人。
    可是那个人丝毫没有妥协,半拉半抱的把她弄起来,声音很冷静:“这里马上要开始投铅球了。你不想被砸晕就起来。”
    幸好扶在腰侧的手很有力,忆玮只觉得没费什么力气,已经被转移到了运动场外。她坐在树荫下,看着不远处小路上来回奔波的学生,只是觉得口渴,似乎嘴唇都开始龟裂。
    陆少俭蹲在她身边:“缓过来没有?”又喊住了远处一个男生:“扔瓶水来。”
    那个男生匆匆忙忙去找水了,独有这一隅,像是被隔绝开,没有人注意到,那样安静,岁月都悠长。
    忆玮闭了眼睛没说话,陆少俭离她这样近,简直可以数清她长长的睫毛。几丝头发凌乱的挂下来,黑发雪肤,隐约像是童话里的少女。陆少俭忽然心头微微一热,恍惚间发现自己盯着她泛着青白色的嘴唇看了很久了。于是毫不犹豫的,向她俯下身去,唇瓣和唇瓣间,互相温柔摩挲。
    黎忆玮猛的睁开眼睛,一时间难以置信——他们的睫毛惊人的相似,纤长而微卷,几乎可以触到彼此。他先时吻得小心翼翼,然后等到彼此熟悉,才开始有些肆意。
    时间像是被施了魔法。于是忆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被他身影遮住的地方传来了不怀好意的笑声,才猛的推开了他。
    他的同学,几个男生;自己的闺蜜,浅容小卓,以尴尬又强忍住微笑的神情站着,像是免费看了场香艳的好戏。
    后来他们吵架,忆玮每次提起运动会就口不择言:“谁知道你那么闷骚啊!都快毕业了还去什么运动会,光想着出风头!还借机强吻我,不要脸。”
    陆少俭则从来沉着脸,语气有些嘲讽,眼神锋芒毕露:“你真是圣女。你敢说那次我吻你你没一点回应我?”
    都讨论到这种话题了,忆玮红了脸,大声的喊他“滚”。于是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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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同学会,顾小卓有些喝多了,抱着忆玮开始絮絮叨叨往事,点着她鼻子说:“忆玮,陆师兄对你那是真的好,你真是不靠谱啊。”
    她嗯嗯的应着。小卓难得从国外回来一个星期,还大老远的跑来同学会,再见一面实在不容易,她说什么自己都绝不还嘴。
    李泽雯来进酒,手随意的往忆玮肩上一搭,像是在替忆玮解围:“顾小卓,他们好着呢,你别瞎操心。”
    忆玮有些尴尬,压低了声音:“别胡说了。我们就那样,老朋友了。”
    “哦?那天见你们不是挺好的么?”她坐下,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慵懒问道,包厢里的灯光昏黄,而李泽雯不知有没有擦口红,那样饱满的红色,有低调的奢美。
    小卓一拍桌子:“不带这样的!李泽雯,你是不是想横刀夺爱吧?”
    忆玮哈哈大笑:“顾小卓你在发酒疯吧!你家田因秀又惹到你了?”又转头对李泽雯笑:“你别理她,又开始发神经了。”李泽雯手指轻轻拨弄手中的酒杯,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
    浅容适时的插进来:“忆玮,你不把人家陆少俭当回事,一旁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
    忆玮一下子沉默下来,当初分手时自己提的,陆少俭一直不置可否——也正是因为当时他的不置可否,所以现在一直拖着,互相耽误。幸好有几个男士远远的在包厢另一头喊:“不尽兴啊!要不再找地方玩玩?”
    于是向下一站进发。
    要了一个最大的包厢,堪堪装下这十几个留守下的人马。其实男多女少,有熟稔的男生就开始暧昧的笑。忆玮很少来这种地方,听见浅容低低的对自己说:“要是咱们几个女生不在,那群男生就可以放开玩了。”
    “什么放开玩?”
    浅容绘声绘色:“喏,站进来一排小姑娘,各个国色天香,想挑哪个就挑哪个。”
    “这么堕落?”忆玮有些发呆,看着眼前的同学,忽然觉得暗色光线下陌生,谁又认得谁?
    顾小卓“嗤”的一声笑:“切,逢场作戏呗!女人就应该睁只眼闭只眼!”说出的声音却惊人的尖锐,像是被人点燃了炸药桶。
    忆玮和浅容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问她:“怎么了?”
    小卓喝了口酒,豪气冲天:“没怎么啊!来,这么久没见,不醉不归!”
    忆玮心情极好,并不觉得醉了,起身去卫生间。才推开门,走廊上光线刺目,一下子竟然觉得有些晕眩,忙在墙壁上靠了一会。
    隔壁的包厢半开着门,她顺便瞄了一眼,果然像是浅容说的,灯红酒绿,男男女女纠结成暧昧的黑影幢幢,一股靡靡的气息。
    为什么推门而出的男人这样面熟?
    陆少俭半低着头,侧脸棱角分明,有些倦怠冷漠的样子——忆玮心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来都来这种地方了,居然还装出这幅冷酷的表情,真是恶心又欠扁。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巨大的罗马柱,恰好挡住陆少俭的视线。他亦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拿出了电话。
    接通的刹那,如同心灵感应,在不远处,柱子后面响起了他熟悉不过的铃声。
    两个人都有些愕然,似乎一时间都搞不清状况。
    陆少俭的反应比忆玮稍稍快一些,直起身子,快步绕过了柱子,低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哎呦,陆总,真是巧啊?”她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揶揄。
    他却反而笑了,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嘴角的微笑仿佛小小而温暖的阳光,催开了阴霾:“我是哪门子陆总?”
    话音未落,听见那个包厢的门被人推了一下,一个男人的声音,嗓门极大:“娇娇,去看看陆总怎么还不回来?”
    忆玮冷着脸,看见一个年轻女子穿着吊带裙,一步一摇的走出来,脚步婀娜生姿。
    她看不见躲在罗马柱后的两人,于是黎忆玮咬了咬牙,用尽力气推了陆少俭一把。以往她推他,就像蚍蜉撼大树,这次不知是不是小宇宙爆发了,硬生生把他推到了前面。那个小姐一惊,转头看了一眼,因为是风月场上玩转的人物,自然敏感的嗅出了异样,于是一声招呼卡住,轻轻一笑,转身进了包厢。
    陆少俭神色自若,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嘴角轻撇,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忽然舒畅至极的微笑起来。
    忆玮当然不会知道后面那个男人的表情,进了卫生间,用温水冲了脸,脸色愈发素净,只是因为激动,脸颊泛起了淡粉色。像是凶神恶煞般撸了撸脸,恰好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女子可不就是刚才出来找陆少俭的那个么?于是愈加恼怒,一边还要努力控制情绪,像是受挫于自己微妙的有些不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