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顷刻之间,窗帘全都落下,正厅里漆黑一片。
    但是舞台中央却打下一束灯光。
    一架象牙白的钢琴,俊魅非凡的男人穿着礼服静坐在琴椅上。黑色的头发,修长的手指,灯光是金色的,让他周身蒙上了一层淡淡光芒,韵染开无数闪烁光圈。他帅气得让人惊叫,像是美丽的图画。
    突然,钢琴声叮叮咚咚。
    谁开始唱歌,低沉的男声,淡漠的,温柔的,富有磁性,很安静,很悠远,慢慢盘旋而起。
    “走过多少路口听过多少叹息
    我认真着你并不知所措
    这种迷茫心情我想谁都会有
    幸运的是能分担你的愁
    能不能靠近一点能不能再近一点
    满足我心中小小的虚荣
    其实你并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最美
    就像风雨过后天边的那道彩虹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温暖怀抱
    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
    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意外
    一份欢笑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
    陪你日出陪你日落到老
    ……”
    伍贺莲静静弹奏,低低吟唱,周遭寂静无声。
    顾晓晨被人推上了舞台,他徐徐抬头,那种目光会让人沉醉,忽而一笑,边唱边问,“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559:番外.我的女孩——情在不能醒(1)
    钢琴声渐渐停止,那低沉的男声也慢慢消散,伍贺莲的双手还维持着那个姿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按着键盘,迟迟没有放开。他凝眸注视着前方而站的人儿,她傻愣愣地望着他,久久不曾开口,只是这样望着他,一言不发。
    伍贺莲不曾如此紧张,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学姐,你就快快从了莲学长吧!”
    “莲学长都三十岁的男人了,你可怜可怜他嫁给他!”
    不知道是哪个活宝吼了最后一句,众人不禁爆笑出声,会堂里闹成一团。
    坐在观众席上的姚咏心和余玫也被逗乐,余玫站起身来大喊,“弹钢琴的,你这求婚怎么也不说那三个字啊?”
    姚咏心随即附和,和余玫一搭一唱,“对哎,最重要的三个字总得说出来吧?”
    “说!说!说!”学生们一下子就被她们带过去了,开始起哄。
    会堂里的喊声一波高过一波,有些无法控制。
    而在后边的角落里,伍昊阳反是皱眉。
    那一百零一封信,一百件要一起完成的事情,这些可全是学生们想出来的。至于那首歌,也是学生们精心挑选出来的。起初瞧见这些点子的时候,伍贺莲嗤之以鼻。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丢给他一句“想娶到老婆就要豁出去”。
    伍贺莲沉默半晌,这才点了头。
    信笺的点子倒是可以实行,可是这唱歌简直就是要他的命一样。
    在伍昊阳的记忆里,伍贺莲就从没唱过歌。就算是学校必须要唱校歌,他也是坚决不会开口的那种类型。
    伍昊阳心里打着主意,除了想他全权接受公司之外,当然也想看看他唱歌。
    其实真的觉得挺滑稽好笑,他那么一个冷漠的人,竟然要做那么浪漫的事情,确实为难他了。这下子信笺也写了,钢琴也弹了,歌也唱了,现在又要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白那三个字,这似乎超过他的底线了。
    恐怕他是不会说的!
    伍昊阳委实替他着急,暗自咬牙:这两个女人就不能消停?
    舞台中央,依旧坐在琴椅上的伍贺莲冷了一张俊容。他收回手,动作慢条斯理,却异常优雅。
    突然,食指按下一个键,发出“咚——”一声鸣响。
    原本喧哗的会堂顷刻间安静了。
    学生们屏气噤声,无数双眼睛盯着舞台上的两人。
    伍贺莲的神情恢复了淡漠,眼底却凝着不容察觉的温柔情意,他淡淡一句,霸道慑人,宛如离弦的箭让人始料不及,“不嫁也得嫁!”
    众人目瞪口呆!
    这好端端的求婚,到最后竟然成了逼婚!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晓晨却轻笑出声,她这一笑,璀璨不可方物,气氛急速扭转。她将手中的戒指捏在指间,而后戴在了左手无名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他微笑,轻轻地点了头。
    伍贺莲终于站起身来,笔直地朝她走去。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伸手牵住她的手,潇洒地走下台。穿过漆黑的回廊,大门突然被人打开,那一团光亮刺目,身后响起学生的欢呼声以及鼓掌声,手牵着手幸福地离去。
    学生们同样心满意足,更是骄傲自豪,陆陆续续而出。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余玫和姚咏心这才动身。两人一走到门口,就被某个男人拦住了去路。伍昊阳只穿了单薄的衬衣,西服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他盯着姚咏心,目光炯亮,余玫怎么会瞧不清状况,说完话立刻闪人,“啊,我想起来了,我还约了人。”
    姚咏心叹息这女人的速度真快,抬头望向面前的门神,“请让一让。”
    以为他会做什么说什么,伍昊阳却侧身让出道,沉声吐出某家餐厅的地址,丢下一句,“明天晚上六点,国小同学聚会,主任老师也会来。”
    姚咏心国小的时候,一直是和伍昊阳在同一个班级。
    当年的姚咏心,永远都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而伍昊阳无论如何也是考不过她的。可是后来,姚咏心直接跳级,硬是比他高了一届,和伍贺莲以及言旭东一个班级去了。三人总是同出同进,自然成了亲密的“三人组”。
    难得的同学聚会,再加上主任老师也会到来,姚咏心自然不好意思推却。
    于是姚咏心如约而至。
    “这是不是咱们班的姚咏心啊?”
    “没错,她是姚咏心!”
    “姚咏心!你也来得太晚了吧?”
    餐厅的大包间,男男女女早就到了。当年的大伙儿还只是个孩子,可是一眨眼就全长大了。姚咏心立刻被众人簇拥,连连抱歉来迟,随后笑着聊起了往事。大伙儿还是以小名相称,有人终于说出小胖的书包到底是被谁给扔进女厕所的,立刻罚了三杯酒。
    妞妞喝了三杯酒后,大伙儿还不肯放过她,非要她朗诵诗歌。
    班里谁都知道,妞妞那时极其痴迷诗词歌赋,成天在那儿风花雪月。
    “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妞妞蹙眉嚷嚷,认真地回忆那些句子,依稀念着,“那什么心灰尽,有发未全僧,风雨消磨……风雨消磨……”
    姚咏心拿着酒杯站在人群中间,心里微微恍惚。
    那是纳兰容若的《饮水词》。
    伍昊阳和妞妞并肩而行,她静静地跟在后面,听妞妞念过。
    心灰尽,有发未全僧。
    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
    560:番外.我的女孩——情在不能醒(2)
    这个时候,伍昊阳接了主任老师而来,众人纷纷回头齐声问候。主任老师往居中的位置上一坐,竟然拿出小本子开始点名了。
    “姚咏心!”
    “到!”姚咏心立刻应声,清亮的女声格外动听。
    “伍昊阳!”
    “到!”仅仅隔了一个名次,伍昊阳低沉有力的男声随后响起。
    这个点名的小册子,可还是按着最初的成绩编排的。国小三年的时候,分了一次班,他们两人一个是第一名,一个是第二名,依旧在优秀班读书,主任老师也还是没变。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伍昊阳在班里的成绩不算差,可不是第二了,总在中上游徘徊。
    伍昊阳站在主任老师旁边,他的目光掠过人群,投射向对面的姚咏心。
    只是这么一望,姚咏心感觉心口隐隐作痛,索性低下头喝了口酒,从而躲过了他。
    学生们来的很齐,伍昊阳是班长,作为代表向老师敬了杯酒。
    席间欢声笑语始终不断,转眼之间伍昊阳和几个女同学热情地聊上了。
    而这边,姚咏心也没有闲着。
    “姚咏心。”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朝她栖近。
    姚咏心瞧了好久才认出了他,当年的瘦竹竿竟然长成了帅哥,她笑了起来,“你是竹竿!”
    “你怎么还记得这个绰号?”
    “那当然,竹竿这名字可是我取的!”
    伍昊阳时不时地扫向某个角落,神色隐隐阴霾起来,笑着打了声招呼,转身朝那一男一女走去。
    瘦竹竿感觉身后一阵凉意,回头一望,只见伍昊阳黑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他和姚咏心匆匆一句“一会儿再聊”,走向别的同学攀谈。
    伍昊阳低声嘲讽,“你笑这么媚想勾引人?”
    姚咏心气得紧咬牙,却是不动声色,直接闪过他硬是朝瘦竹竿而去。
    伍昊阳瞧着他们两人相谈甚欢,瞧着她笑得愈发娇媚。可他偏偏又不上前,也不知道是在赌什么气!
    妞妞喝了不少酒,大抵是醉了,“我不行了!我要回家!”
    伍昊阳又见那瘦竹竿将手搭在姚咏心的肩上,他一下胸闷,心想她怎么能任他搭!
    “我送你!”他大步走到妞妞身边,扶住她硬声说道。
    “谢谢班长!”妞妞难受的很,感激道谢。
    伍昊阳送妞妞走了以后,姚咏心这才轻轻地躲开身旁的男同学。两人聊了好长时间,那男同学笑着说道,“姚咏心,其实那个时候班里好多男生都想和你当同桌。”
    “是吗?”姚咏心并不知道。
    “不过我们打不过班长,他放话了,打赢了他才能和你坐一张桌子。”
    “结果呢?”
    “全军覆没。”
    姚咏心笑了起来,却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伤心。
    “而且他还不许我们和你多说话。”男同学耸了耸肩。
    姚咏心这才明白当年为什么没有男生理睬她,原来都是他的原因!喝了口酒,可是喝得太急,反将自己呛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笑笑。她有些气闷,悄悄走出包间去外边儿透透气。刚走出餐厅,迎面瞧见一道高大身影徐徐而来。
    “你也喝醉了?”伍昊阳瞧她双颊通红,不悦喝道。
    姚咏心只是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没由来地说道,“我想回国小的学校看看,你去不去?”
    “现在?”
    “恩!”
    “不去!”
    “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伍昊阳抽搐着嘴角,他一定是疯了,百分之百肯定是疯了,他才会在晚上八点陪着某个女人发疯,偷偷爬墙潜入学校。伍昊阳身手好,三两下轻松地翻过围墙,这才想起姚咏心没有进来,他又翻了回去。姚咏心笑得顽皮,他只好成了踏板,让姚咏心上了墙。于是再次番强,小心翼翼地接着她而下。
    “这么黑,来这里做什么?”他低声问道。
    姚咏心也不管他,摸着黑走向教学大楼,伍昊阳追了上去。
    深夜的学校格外安静,走在楼梯里惟有两人的脚步声交错响起。那间教室,他们曾经共同相伴了多年。她坐在第二排,而他坐在最后一排。轻轻推开,月光倾泻了一室,隐约可以瞧见当年的影子,黑板上总会有她用粉笔写的每日作业提醒。
    “你去坐好!”
    “为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
    再次疯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听话地坐了过去。
    伍昊阳坐在最后的座位,姚咏心站在讲台的后边。并不宽敞的教室,他们两人只隔了一点距离。
    “提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