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都被他避开。比如这次被动了手脚的库银。这么大的工程衷为卿不可能不事先知道,他是为了让他上钩,还是想要击垮他?“为卿,你对李陌尘动刑,是真的希望他招供出本王么?你是真的想置本王于死地?”
    衷为卿避开他质问的眼神,漫不经心道:“可我终究心软了啊,所以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这说明,他曾经真的想除掉他。席玟心下一沉,一时间二人缄默不语。
    与此同时,太和殿中,皇帝难得勤恳地批阅奏章,突然收到好友的飞鸽传书。这飞鸽是他专门与凤十一通信用的,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给凤十一老婆传递情书。半个月前刚发出一封情书,这次收到的回信难得不是凤十一的嬉笑怒骂,而是他正正经经的五个字——“小心衷为卿”。在席见臻看来,这只是挑拨离间,绝对、绝对是!
    咬着笔杆想到自己写给林微之的密旨也该寄到了,不知他会如何处理呢?快把笔杆咬断时,皇帝老子才突然想到这笔杆没消过毒,顿时命人拿来漱口水。
    伍公公殷情地端上来,席见臻望着他道:“伍公公啊,为卿什么时候回来?”
    “启禀陛下,容华写信回来说最快七天。”
    “七天啊,七天后朕一定给他一个惊喜!”他喜滋滋地望着案上拟好的圣旨,呵呵直笑。
    林微之收到密旨时已经晚了,衷为卿快他一步将那批银子流入民间,林微之死无对证,只道是御亲王又用了什么通天法术销毁证据。
    “为卿,怎么办。”
    “向陛下如实汇报。”衷为卿不忍面对友人绝望哀伤的眼神,别过头,“御亲王说不回京面圣了,荆州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
    林微之含恨道:“为卿,我不甘心!”
    衷为卿抿唇道:“李陌尘是他的人。”
    “……”
    “所以陛下任何行动他都能事先预料,但以后不会了,只要他无异心,对西瀚始终是有益无害的。”这话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林微之无法否认这一点,御亲王是优秀的,如果他是皇帝,说不定比席见臻更好,不,一定比他更好,与其看到两位上位者厮杀的局面,不如祈祷他们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实乃百姓之福音。
    “对了为卿,我看到你的大氅掉在门口,我又把它捡起来。”
    衷为卿苦笑道:“这是我不要的了。”
    “扔了多可惜,好歹穿了这么多年,放在身边作个纪念吧。”林微之拍拍大氅的灰尘,又给衷为卿披上,“穿着它才是为卿啊。”
    第二十四章
    席见臻得知赃款尽数失踪已经是三天后的事,那一刻,真是晴天霹雳。
    他万分确定有人出卖了内部情报,他绝对的确定有内奸与御亲王里应外合。可有本事接近那批赃款,并且一夜之间将它们全部移走的人,除了他,席见臻想不到第二人选。
    他飞鸽传书给凤十一,道:“十一,你说为卿眼熟,你到底在哪里看过他?”
    收到传书的凤十一对着他笔锋凌厉,锋芒毕露的字体唉声叹气:到底回,还是不回呢?
    回呢,像是在破坏人家夫妻的感情,不回,又太对不起童年好友。
    左思右想,他觉得,后者要比前者严重的多。于是他便潇洒地回道:“御亲王府。当年御亲王请来我师父给一个体质带毒的小孩解毒,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缘。”所以一时记不真切,直到见到御亲王,才突然想起。那之后,他便在怀疑衷为卿接近席见臻的目的,但到底没有证据,他就静观其变。
    席见臻怔怔望着凤十一的回信,很有将衷为卿大卸八块的冲动。
    凯旋到京时,衷为卿已做好被席见臻兴师问罪的准备。百姓夹道欢呼,百官出城恭迎,被人爱戴的感觉真好,这怕是席见臻都未享受过的滋味儿。
    坐在马车中时,衷为卿在把玩着五环扣,经章州一行后,他在民间的声望水涨船高,这有利于他日后的发展。哪怕他其实什么也没做,甚至还做了一件“坏事”。
    “衷为卿!”
    他生气了,衷为卿召唤出四圣兽,小蛇缠着他的脖颈,蜥蜴攀在他肩头,蝎子在他腰间转圈圈,蜘蛛沿着他的手臂一路吐丝,成功阻隔了他与席见臻的距离。
    席见臻头痛地呜呼:“让它们滚开!”
    衷为卿使出杀手锏:“臣一路风尘仆仆,还没洗尘过了。”
    席见臻咬牙切齿道:“衷为卿,你到底是何人!”
    “官拜三品当朝大理寺卿衷忧国之子,衷为卿,上有大哥衷为国为翰林院编修,二哥衷为民弃政从商,下有小妹衷小满待字闺中。”
    一向少言的衷为卿一下吐出这么长的句子,席见臻被刺激得浑身发抖,想拿剑砍人:“衷为卿,是你跟朕说,这是铲除席玟的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就再难得。”
    “是。”
    “……”席见臻握紧轩辕剑的剑柄,随时挥剑而出。
    “陛下,臣以性命担保,御亲王是清白的。”他的性命不值钱,因此大可信口开河,或者说,他早习惯了编造谎言,说起谎来眼睛不但不眨一眼,反倒比平时显得情真意切。“陛下若是不信,臣可以死明志。”
    席见臻皮笑肉不笑:“那爱卿就去死吧!”气愤转身,甩袖走人。
    衷为卿呆呆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伍公公,劳烦您去太后那儿一趟,就说我要以死明志。”
    当然的,其结果是太后跑来一通好劝,还怪罪席见臻对他不好,不够温柔。太后真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疼了。
    衷为卿窃笑,这一幕不幸落在席见臻眼里,席见臻冷眼横过去,低声道:“如果朕把你跟皇叔里应外合谋害朕的事跟太后说了,你看她老人家还会维护你不。”
    衷为卿垂眼道:“陛下别忙着怪罪为卿,你敢说你没利用我?”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为何让我批阅奏折?为何那么放心地把国家大事交在我手里?仅仅是因为陛下的器重与厚爱么?”连连冷笑,笑得席见臻哑口无言,“陛下,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却把臣推到风口浪尖,经受各种抨击,陛下可有想过,如果臣被击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呢?”
    多少人想看他的笑话,看着他失败,看着他从云端坠入地狱,再尽情蹂躏一番。而他衷为卿,也不是良善之辈,心狠手辣时让人不寒而栗,这里里外外记恨的人就更多了。
    若非他身残志坚,抗挨能力无与伦比,早不知消失在后宫哪处呢。
    席见臻哼道:“朕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他对付李陌尘,似乎也是大概的,但李陌尘那小子在风头最盛的期间,也有他在暗中护着,背后保护着,那他呢?席见臻是否为他着想过?是否给他一条后路可退?
    两个人半斤八两,一时间静默了。
    席见臻道:“为卿,你坏了朕的大好时机。”准备了多少年的计划,被他一手毁灭,下次再等御亲王卷土重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他没有耐性等那么久。而铲除御亲王,是他爹留给他的执念,与他本身意愿无关。
    衷为卿道:“陛下若是还信任臣,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相信,他带来的价值绝不会比铲除一个御亲王少。而且,李家消亡呢,西瀚朝野混乱,正是用人之际。
    席见臻沉重地望向朝阳升起的地方,眼角瞥到衷为卿面无表情地凝视他,终是叹了一声气:“为卿,在不知你跟御亲王关系前,朕希望能跟你并肩而立,平起平坐。”
    衷为卿抿紧唇,眼里有异动。
    “可现在,朕不信你了,你能出卖朕一次,就能出卖朕第二次。”
    衷为卿笑了笑,倍觉凄凉:这话御亲王都没对他说,席见臻倒是说了。可信不信任重要么?他明明白白地道:“只要陛下还是一国之君,给予为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为卿就为陛下死而后已。”
    他和他的关系,这样就足够了。
    第二十五章,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五章
    崇武十一年,那一年,最劲爆的新闻莫过于崇武帝做了一个决定,这可谓是他帝王生涯里做的最英明的决定。那道封后的圣旨一下来,所有人都傻了眼,若不是伍公公尖细的嗓音念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大家会以为那是幻听。
    而事件的主角之一,皇帝老子坐在龙椅上,斜着眼望一旁的小镜子查看今天发型有没发,当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伍公公的手艺,绝对是品牌保证。
    这道圣旨早早拟好,前阵因为不愉快与衷为卿冷战了几日后,于昨日想起,就让伍公公去宣了。他做了以下两个设想:如果群臣反对,那他便罢工之。如果无人反对,那他便跷宫之。
    算来算去,便宜的都是他。
    他席见臻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能娶到这么合算的老婆!
    这皇帝,讨老婆跟买白菜似的,要估测过价值才买回家。毋庸置疑,衷为卿绝对当得起这个价值的人物。
    就在皇帝对着小镜子练习优美的微笑时,群臣跪下了,随后是一片鬼哭狼嚎,比当年他闹脾气说要剃光头时还壮烈。
    过滤了闲杂人等的噪音,他捕捉到了以下臣子的话语。
    周丞相老泪纵横:“先皇啊,太祖啊,老臣对不起您们啊,老臣这就随您们去,老臣这就随您……”咚一声,周丞相在冰冷的地板了连磕了几十个响头,总算晕过去了。
    衷寺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为卿你个孽子!要老夫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祖宗,要老夫怎么面对英明的先皇,要老夫怎么面对江东父老,要老夫……”语毕,衷老爷承受不住刺激昏厥了。
    六部尚书们都在琢磨着罢官事宜,当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席见臻从容地将左腿搭在了右腿上,即使翘着二郎腿,也不掩他的潇洒本色,他微微一笑,大臣们先是被自家皇帝的美貌一惊艳,随后赶紧垂下亵渎的目光,皇帝老大不爽了:他笑得这么好看就是要你们欣赏的,一群不解风情的老头子!
    “朕意已决,退朝!”
    也不管后边还有无数臣子要觐见,参本子,撒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事从朝野轰动到了后宫。
    没有李陌尘的毓华斋安静到了冷清,衷为卿整日来回于毓华斋太和殿之间,外界的事似乎都与他无关。
    回到毓华斋时,他偶尔会恍惚,仿佛李陌尘又聒噪地出现,带着刻意的恶毒仇恨眼神看他。
    其实那个孩子很单纯,单纯地为了御亲王接近皇帝,单纯地与他交好,单纯地在被他推上浪尖口后憎恨他,也很单纯得被他们利用。
    衷为卿不想说自己对那个孩子的感情,一开始厌烦,到后来的慢慢接受,但心里总会涌起黑暗的情绪,讨厌那孩子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却不知人间烟火地跟随御亲王,讨厌那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与他争锋相对,想毁了他,从他的家族到他的心志,他没有犹豫地就那么做了。李陌尘现在一定恨死他了,他居然期盼他回来找他报仇。
    衷为卿承认自己心理阴暗,因此当他得知席见臻封他为后后,他阴暗地笑了。
    小德子不知是喜是忧,自家主子飞上枝头当凤凰,但宫中恶意的谣言也越来越多。
    目前的后宫,还是以周贵妃为首。那女人聪明得没兴师动众地找他麻烦,否则他会不折手段毁了那女人。她只是私下找他谈判。
    “容华,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陛下的旨意你也听说了吧,这后位是六宫之首,是一国之母,并非儿戏。”
    “君无戏言。”衷为卿漫不经心地逗着小蛇,他带毒的体质怕是全天下都知道了,所有人躲他都嫌来不及,周贵妃却很有胆色地找上门。
    周贵妃暗自咬牙:“容华,您堂堂七尺男儿,竟跟一群女人争夺后位,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衷为卿看着她,眼神冰冷得仿佛结了层冰霜,看得周贵妃心惊胆颤,竟不敢与他对视。刚才嚣张跋扈的气焰全没了,愣生生矮了一截。
    “陛下说,愿与为卿并肩而立,平起平坐。”他并非虚言,真正落实了这话,想到此,衷为卿难掩内心的喜悦。“周昕儿,我衷为卿并非六宫之主,而是西瀚国唯一能与帝王并立的人。”
    他直呼周贵妃的名讳,斩钉截铁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可这话在他说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