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也被带得不上朝时不早起了?他都如此,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进门后,端了洗脸水的蕊儿说道:“小姐,那个北堂少侠又来了。”
    停了停,严小亭回道,“怎么不叫他回去?”
    另一名丫环春儿说道:“他不回去呢,而且他好像半夜里就来了,开始在大门外等,后来管家见他也是熟人,觉着外面冷,就让他进大堂等了。”
    严小亭沉默,春儿又接着说道:“小姐,我看这个北堂少侠也挺不错呀,要貌要貌,要武功有武功,最主要是对小姐死心蹋地的,小姐为什么不同意他算了呢?”
    严小亭仍是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替我梳洗了,我去看看吧。”
    北堂少陵……
    那一年,她那般委屈求全,他那般无情薄幸。
    那一年,他回头,他苦求,她心中却是柔肠百转。
    在他告诉她,他真的爱她,又真的想娶她时,她没回答,却偷偷哭了一整夜。那么辛苦,她爱得那么辛苦,恨得那么辛苦,忘得那么辛苦,他却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好像他是主人,她是他的忠犬。
    她说,在京城经历了这么多事,觉得人生除了儿女情长,还有太多值得去留恋的事,只觉得当时那样哭着求他要她确实傻,确实可悲。她想在这天地间多走走,多看看,多做些想做的事,其他的,再不想考虑。
    他说他等她,等她想考虑的时候。
    自此,便是一个又一个春去秋来。
    北堂少陵在大堂中等她,她便径直去了大堂。
    他依旧是当年那般让少女心悸的模样,眉目如画。只是如今神色沉着了许多,一双多情的眼看上去也不再那般含情脉脉。发丝微乱,衣服稍有不整,眼窝处有些因疲惫而下陷……以往的他,自侍风流倜傥,怎么也不会如此模样出来见人。
    “小亭——”见着她,他不由微微露出笑颜。
    她在他面前习惯了随意自然,只因别人说,若对一个人无爱无恨,心不存半点牵挂,便会神色自若。
    “你坐下吧,有什么事吗?”
    虽已习惯,见她如此风轻云淡,北堂少陵心中不免仍有些酸涩。手不由紧握,低头说道:“小亭,我要回扬州了。”
    丫环奉上了茶,严小亭的手微颤,却被丫环挡住。吮一口茶,只觉得异常苦涩。要回去了……总算是要回去了。她是个失了身的女人,她说想独处一生,家中无人能逼她,只因谁也不愿让她去找个鳏夫或是无能之人,更不愿她在隐瞒事实成亲后遭人嫌弃。更何况,虽是一朝宰辅的妹妹,可她却已二十有四了。而他却不同。少时风流,现在却在京城悉心开拓北堂世家产业,建分堂,开商铺,江湖中早已不记得那个流连花丛的北堂少爷,只知短短四年就将北堂世家分堂建得威名大扬的北堂世家少主。
    北堂少陵接着说道:“我爹年轻时十分气盛,得罪了许多人,如今有个仇家做了魔教头目,率人来复仇,爹自年前受重伤后功力便大不如从前,这一次,我必须回去。而且,很可能便要承担起北堂世家所有事务,再也无法长年待在京城……小亭,你……”
    她沉默,由着他沉默。
    许久许久,他才说道:“小亭,你愿意同我一起走吗?”
    摩挲着茶杯,她说道:“你知道答案的。”
    北堂少陵脸上终于写满绝望苦痛,声音都有些急切哽咽,“小亭,我知道我最该说娶你的时候没有说娶你让你伤心难过了,可是你就不愿再给我一次机会么?哪怕一次就好!我那个时候是爱你,可却将感情看得太轻,怕受束缚,怕不得自由……直到再不见了你,我才开始着急,来京城寻你,得到的却是你订亲的消息。那时我才知,原来你远比那些飘渺的纸醉金迷重要,原来一个想长伴一生的人才最难得,原来……你不会永远停在那里等我……小亭,我已用了这些年来等候,用了这些年来证明,你就不能原谅我,给我们一个在一起的机会么?我常常想,是不是,是不是你真的早已不爱我了,才会如此无动于衷,是不是你真的不爱我了……小亭,是不是,是不是……”
    “我没让你等,也没让你做什么证明,你若觉得在京城这几天空付了年华,完全不用将罪过怪到我身上。不是很急吗,你快回去吧。”严小亭起身,迈向门槛。
    “小亭,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立刻起身来朝她喊,她却不曾回头。
    昨夜收到急信,本应立刻率人赶回去,却又放不下她,进文诚王府等到了现在,就算他要再等,北堂世家上千名弟子也由不得他再等,他是真的要走了。
    “小亭,我一辈子都会等你,你若愿意,便来扬州找我!”在只看得到她的背影时,他最后对她喊。
    阳光下,红杏朵朵争奇斗艳,严小亭急步到花下,落下泪来。
    所谓的成长,所谓的淡然,终敌不过他的只言片语。她依然会哭,依然会难受不堪忍。
    “咯咯……”
    “大黑熊来了,大黑熊来了……救命啊,救命啊……”
    “小东西,说谁是大黑熊,谁是大黑熊?”
    身后,小乐乐的笑声格外欢快,大哥的话里也充满了宠溺。严小亭立刻擦了泪回过头去,只见大哥将小乐乐追上抱入怀中,小乐乐蹬着腿,“咯咯咯”的笑,口中仍喊着大黑熊,一张笑颜像极了大嫂。小乐乐本来大小名都有,可很小的时候大哥就忍不住叫了她小乐乐,府中旁的人早就觉得她像大嫂,便也不由开始叫了起来。大嫂并不生气,到后来不仅是家里人,就连下人也有时候这样叫了。
    “说,谁是大黑熊,嗯?”
    严璟有意的皱眉,小乐乐却明显的不当回事,“嘻嘻,父王是,父王是,大大的大黑熊!”
    番外 相知回首时2
    我保跟跟联跟能。严璟有意的皱眉,小乐乐却明显的不当回事,“嘻嘻,父王是,父王是,大大的大黑熊!”
    “谁教你的?”
    “咯咯……唔唔唔……”小乐乐一边笑着着父亲,一边捂了自己的嘴摇头,以示不出卖同党。
    严璟放柔了语气,“说,说了父王买糖糖你吃。”
    小乐乐想了一下,松了嘴,“还有糕糕。”
    “好。”
    “咯咯,是娘说的。父王是大黑熊,又黑又大的大黑熊。”
    “小东西,小傻瓜,那你就是小黑熊了。”他捏了小乐乐的鼻子说完,由她皱着细眉去想,抱着她朝严小亭走去。
    严小亭早已擦干了泪水,笑看向小乐乐。“来,小乐乐,让姑姑抱抱。”
    小乐乐十分乖巧向她张开小胳膊,由严璟身上伏到她身上。“姑姑,你眼睛红红的哟——”小乐乐在瞅着她看了许久,竟一句就说出了她苦心要隐瞒着的事。
    “姑姑……姑姑吹了太久的风了,把眼睛都吹干了。”严小亭朝严璟瞟了一眼,然后立刻别过脸去,堆起满脸的笑容。
    严璟看着她,“刚才少陵来过了?”几年的时间,他与北堂少陵也熟络起来。不再风花雪月,对严小亭也苦心守候的北堂少陵,实在没有让人讨厌的地方。
    严小亭点头,“大哥好不容易清闲,怎么没带大嫂去外面走走呢?她前两天还说天终于不冷了,想出去踏春呢。”
    “娘是大懒虫,还在睡觉觉哦!娘是大懒虫!”小乐乐一边玩着她蓝色的耳坠,一边抢着说道。
    听说小乐乐说还在睡觉,严璟微微侧过头,表情有意的十分正经,似乎是怕人听说这句话会多想,“等乐清准备好,我们便出去。他来说了什么?”
    严小亭无奈。向来知道大哥不好糊弄,她却还是试着转移话题,这不是就失败了吗。装作随意地,她说道:“只是来交待几句,说要回去了。”
    “听说他半夜里就来了,是不是,他要接手北堂世家主人之位了?”
    严小亭轻笑,“大哥本来就知道,还要来问我。”
    “我只是猜测。之前北堂木伤重,已催过他多次了。”小乐乐伸手去扯头顶红杏的花瓣,严璟怕她被粗糙的树枝划了手,伸手摘下一朵花来递到她手中。“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多年?”他问。
    严小亭抬头看向他,“大哥,你……你也觉得,我要再和他在一起吗?”
    严璟摇头,“分或合,是你自己的选择,旁人无权过问。只是人海之中,能遇到想遇到的那个人,实属不易。”
    严小亭有些讶异,“大哥到是从来不曾对我说过这些。我……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个时候离开扬州时在心里想,从此以后,再不要为他流一滴泪,再不要为他伤一次心,哪怕拿我这一生去努力,我也要忘了他。”提起往事,她心头仍是刻骨的痛,不觉话语有些哽咽,“后来帮大哥的忙,与韩子楠周旋,我突然觉得原来除了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我还能做其他,那时候我以为,我的痛苦终于要过去了。可是,他却又来了,说什么对不起,说什么重新开始……我觉得好可笑,他就像演戏一样,变来变去,而我,轻易的受他摆弄。明明有给自己生命的爹娘,有永远关心自己的哥哥,却好像这辈子是为他所生一样。我想,我终有一天会真的忘记他的,我想,就算忘不了他,我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摇尾乞怜。其实,我不是在同他斗争,而是在同自己斗争。”
    “皇上已将至弱冠,过不了多久,我便要还政于皇上,做一个闲散王爷,政途,已至穷尽之地。大好的年华,几十年的光阴,便要在观鸟赏鱼中度过。”
    听着严璟的话,严小亭也不禁满腹怅然。她的大哥,从小就是那样的让她仰望,果然,他成了大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看着他穿朝服的样子,她甚至觉得,大哥生来就是出将入相的人,甚至……是创立帝王霸业的人。无法想象,几年后正值盛年的他要离开京城,离开这权利的中心,不再指点江山,而是默默无闻,恬静度日。这不正是……从高峰跌至低谷,甚至还永远翻身之日吗?
    严璟从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间收回目光,看向小唇微微嘀咕,专心摆弄着手中红色花瓣的女儿轻轻一笑。“以前,这样的境地,我想也不敢想,可后来,有了乐清,却觉得其他再也无所谓。得到了最珍贵的宝物,其它称得上重要的东西,舍弃又有何妨?某些事,的确是事在人为,的确是人定胜天,可某些事,却是你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得到,比如能伴你一生的人。相识,不一定能相知,相知,不一定能相爱,而最难,却是相伴。我有了这样一个妻,有了她给我的女儿,便不再怕失去其他。其实不做丞相后,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乐清总嫌我陪她太少,以后我可以日日夜夜陪她,陪到她厌烦;小乐乐太爱吃甜食,我还不知道要怎样让她既欢欣,又不影响身体;以后她还会有弟弟,我与爹是同样的性子,可能父子间又会不好相处,我暂时也没有时间去想该怎么办……想到这些,我便觉得以后的日子不只不无所事事,反而比做丞相更有趣。”说了这么多,严璟脸上已柔和得似春天的微波水面,回头看严小亭,也让她惊讶大哥温柔起来也是这样的迷人。
    他对她说道:“无所谓对错,无所谓爱恨,我也不知你是与他在一起好还是不在一起好,只是,若他是你想相伴一生的人,就不要就此错过了。这样一个人,实在难寻,一生的时间,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长。”
    “王爷,公主在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