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轻轻叹了一口气。
    高夜安追言道:“你是要结婚的人了,那季小姐也是聪敏清丽的人,我劝你一句,好好珍惜拥有的,不该想的趁早忘掉。”
    林子彦有些难堪道:“你别乱想,我怎么会……怎么会……”最终还是说不下去。不会吗?过了那样久,他依然记得那日初见,她穿月牙白的织锦旗袍,正在伸手采摘树上的桃花,莹白的手指,在嫣红的桃花映衬下有种不可触及的纯净。他叫她大嫂,她慢慢转身来,脸色绯红,眼睛澄澈明亮。
    但是他真的没有乱想过,他记得她看到大哥时的表情,眼睛发亮,眉儿眼尖坠满温柔的笑意,整个人仿佛笼上一层淡淡的柔光。她脸上的笑容,甜美得想要滴出蜜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弟弟,半点的遐想都不敢有。他以为,他的心思藏得很深,没有人会发觉,最后才知道,什么也没藏住。连心中的那一点爱慕,他都不能,不可以拥有。
    过了半响,他才涩涩说道:“你放心,我会为陆先生求情的。”他有些悲哀笑道:“我是谁呀,是苏军的副统领,且是那不顾全大局的人。”他定定看向窗外,轻轻说道:“如大哥所愿。”
    高夜安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神色,一时间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你不要怪苏帅,苏帅也是个情痴。”
    林子彦听这话也笑起来,高夜安顺势道:“赶紧去吧,苏帅在前厅。”
    林子彦站起来往外走,高夜安忽然想起陆怀有的话,不禁问道:“子彦,苏老元帅和老夫人很相爱吗?”
    林子彦想了一下,方道:“算是相敬如宾吧。”
    高夜安喃喃道:“那陆先生怎么会那样说。”见林子彦奇怪看着自己,忙道:“我好奇而已,快去吧,晚了就不好了。”
    林子彦出了正楼,进了一重院落,往左拐到左边的院子,走进门去,就见门前侯着两个人,见到林子彦,赶紧行礼,林子彦就要往里走,忽然两个近卫侧身挡住,神情焦急道:“二少,你不能进去。”
    林子彦觉得奇怪,忽然听见门里传出女子咯咯的娇笑声,林子彦脸色一僵,瞬间明白过来,刚刚高夜安的一席话,他本来是强压下心里的不舒服过来,现在碰到这样的情形,心里压下的东西全都翻腾起来,大喝一声:“什么东西,竟然敢拦我。”
    屋里的笑声这才停下,苏慕北的声音懒懒传来:“子彦回来了,直接进来吧。”
    林子彦进了流芳厅,情形到不是他想的那样,苏慕北坐在沙发上,有一个女子端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那女子长得十分娴静,头发简单编成两条发辫垂在两侧。一双眼睛大而有神,见林子彦,立刻站起来道:“林将军好,我叫姜瑞蓝,是全国通报的西南驻地记者。”林子彦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姜瑞蓝不觉难堪,反而侃侃而谈:“林将军率领苏军大败定北军,全国上下哗然,瑞蓝私下心想将军定是那种关云长式的人物,今天见到将军,才知天下的武人,还有这般俊雅斯文的人。”一番恭维的话说得自然得体,林子彦不吃这套,反而发难道:“姜记者记性不大好吧,要说俊雅斯文的武人,你不一早就见过我大哥了,这个词用在我大哥身上更恰当吧。”
    姜瑞蓝面色不改:“苏帅自然是俊雅斯文,但是我从见到苏帅第一眼,就没把苏帅划归到武人的那一列,排除在外不算。”这下林子彦也佩服她随机应变的能力,早争下去,到有*****份,就笑道:“久闻全国通报的记者们个个都是舌灿莲花,今天终于见识到了,果然不假。”
    正文 不想失去你 5
    苏慕北道:“都坐下吧,你俩就别互相吹捧了。”
    林子彦应声坐下,立刻道:“大哥,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苏慕北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林子彦看了看一旁的姜瑞蓝,欲言又止。那姜瑞蓝站起身道:“天已经这样晚了,瑞蓝先行告退。”
    苏慕北也站起身,送她道门口,吩咐侯着的守卫:“替我送姜小姐回去。”
    林子彦坐在沙发上,手无意识紧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腾地站起身,“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慕北走过来坐回原处,语气无波无动:“我怎么样?”
    “怎么样?大哥,你问我怎么样?你把大嫂扔在落霞山,在这边对别的女人大献殷勤,你——你怎么对得起大嫂。”
    苏慕北冷淡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林子彦不可置信:“大哥,你究竟是怎么了?明明那么爱大嫂,却作出这种事,你这样——你这样大嫂若知道了,不知会怎么伤心呢。”
    苏慕北“啪”一声拍桌子站起,眼神一下子冷下去:“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林子彦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水晶吊灯静静射出华美的光,从窗外看去,橙黄的灯光笼罩,厅里四角放了盆景,绿色的叶子,让人感到某种安宁,然而此刻,在这样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仿佛随时都会如岩浆一样迸发出来。
    林子彦像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男子,自己从小就誓死追随的人,一直以来仰望的高度,什么时候变了,变得仿佛他不认识了。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目的是来为陆怀有求情,其他的,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管,正如高夜安所说,他不能管也管不了,可是没有办法,一个是他从小深深佩服的大哥,一个是仰慕的大嫂,他是那么的希望,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他忽然转过身去,静静开口:“大哥,其实一直以来,我所希望的,就是你和大嫂能幸福,其他的,从未想过。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管,你放心,从此以后,你们的事,我再多说一个字,不用你来动手,我一枪蹦了自己。”片刻,他又说道:“大哥,你也不用再试探我了,如果真的这么不放心我的话,我明天就去边界,此生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雨依旧淅淅沥沥,路面湿漉漉的,连空气都湿润得过分。苏慕北站在那里,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他看着林子彦慢慢穿过中庭,消失不见,眼里依稀有了笑意。
    都是一等的大将军了,还是这样的脾气呢,看不惯的怎么也忍不住。还好,这个世上,始终有些东西不会变,比如兄弟之情。他慢慢坐回沙发上,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尽,只余凄凉。
    “大哥,其实一直以来,我所希望的,就是你和大嫂能幸福”
    希望,幸福。
    如今剩下的,只有奢望,以及此生无法企及的幸福。
    他恍惚想起十三岁那年,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春天的阳光温暖宜人,从她右后方斜射下来,他站她左边,她的影子投到他身上。他微微侧脸看她,她的一头长发编成发辫垂下,她低下头一边走一边用手玩弄着发辫,眉宇间有某种执拗,眼里依稀有着深深的孤独。他毫无知觉开口:“你放心,以后有我陪你。”
    分别了这么多年,以为终于可以牵起对方的双手,终于可以真正实现当初的诺言,最后依旧是水中月,镜中花。
    他们中间隔着的,不是五年的流光,而是万重家恨。
    他想起那日见到姜瑞蓝,人来人往的大街,他的车子撞到她,随后的守卫立刻上前处理,姜瑞蓝却不管不顾来敲他的车窗,眉宇间有某种执拗。她垂在两旁的发辫因为身体的晃动左右摇晃。他耳畔忽然想起那句话:你放心,以后有我陪你。
    他知道他是中毒了,无药可救。
    不想失去你 6
    第二天终于放晴了,一早起来,天空湛蓝,一丝云也没有,很有秋高气爽的味道。苏慕北下了楼,就见林子彦坐在餐桌旁。陈管事垂首上前道:“苏帅,二少在等您一块吃早餐呢。”
    林子彦也连忙起身:“大哥。”
    苏慕北也不应,走到餐桌旁,拿起桌上的牛奶就往嘴边送去。林子彦道:“大哥,先吃点其他东西吧,空腹喝这个不好。”说吧把桌上一碗粥推过去。苏慕北朝他看了看,林子彦小心陪笑道:“大哥,昨儿个是我不好,尽说混话。”苏慕北这才放下杯子,端起那碗粥吃起来。林子彦看他脸色知道已无大碍了,才放心说道:“大哥,今天季小——梅香的司机带来一封信。”一下子改口,有些不太适应。
    “梅香说,想请夫人来主持婚礼的事宜。”说完又急忙补充道:“大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借此机会,把大嫂接过来,总有机会——”
    苏慕北打断道:“那就派车子去接。”顿了顿,又道:“你去接吧,把你爸妈一起接来。“
    林子彦喜得霍地站起身,来了个标准的军礼:“是。”脸上止不住欢喜之色,胡乱吃了几口,就要出去。苏慕北道:“等等。”一面吩咐人叫来高夜安,高夜安很快就到了,见这光景,想来昨夜的事情已经化解了,一颗心才放下。
    苏慕北道:“你去安排一下接夫人回来。”高夜安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立刻欢喜去了。片刻,就已经安排妥当,林子彦自去了。餐厅只剩下他一个人用餐,后面几个人侯着,无声无息,死一般寂静。他忽然间心烦意乱起来,那碗粥也没吃完就搁下。陈管事以为是不和胃口,上前说:“要不要重新上其他的早点?”
    苏慕北头说:“撤了吧。”这边高夜安过来回禀,还没开口,苏慕北就举起右手晃了晃,表示不想听。高夜安一肚子话到了嘴边不得说,一下子憋在那里,忍不住咳起来。苏慕北淡淡道:“你派人去接姜小姐到慧香楼。”
    高夜安好容易止住了,急忙开口:“苏帅,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慕北斜睨他一眼,“你们一个个益发能干了,连一句话当将不当讲都要问我,那要你何用?”
    高夜安莫名得了一顿训斥,却不敢开口申辩。他最会察言观色,看到苏慕北眉头紧皱,极是烦躁。立刻道:“我这就派人去接姜小姐。”刚跨出一步,就听见苏慕北道:“你到底有何话要讲?”高夜安这下讲也不是,不讲也不是。他本想说夫人就要回来,去请姜小姐这件事是不是算了。苏慕北一顿发作,他哪敢再提,他一迟疑,苏慕北嘴角渐渐下沉,是发怒的前兆了。忙扯出一句不相干的,“夫人回来后是不是婚事的准备事宜交给夫人?”
    苏慕北骂道:“这点小事你也有胆来问我?给我滚!”高夜安连声说是,到了门口,又被叫住。高夜安苦了一张脸,今天真的是动辄得咎,以为又要被骂。这次苏慕北倒没开骂,只是轻轻道:“别把事情交给她,她身体那样不好,劳累不得。”高夜安心里暗暗好笑,应了一声赶紧退下。
    珍奇斋在永安路,车子开到路口,姜瑞蓝对司机道:“就停在这里吧。”司机靠边停了车,姜瑞蓝下了车,对司机说了声谢谢方转身走。
    永安路的铺子大多卖的是古玩字画,从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