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硬骨头,不声不响也好几日。
    苍墨走之前,有提过,可能是江南布家或者山东云家,让管家往这方面探探,但黑衣人的反应只是嗤笑。
    这边毫无进展,那边,苏思宁执意要搬回小筑去。
    麦青麦红劝说了好几日,还是拗不过他。堡里的下人们都疑惑,其他人的不解是因为,少年是至今为止除堡主自己外第一个睡在主屋的人,这是何等的专宠,他居然不要。麦子姐妹的疑问在于,这孩子,平时不若这么矫情的,但苏思宁只是简单地解释,苍墨的床太硬,他睡不惯。
    这种理由,麦青麦红自是不信的,但看他少有地执意,便也顺了他,接他回去小筑住了。当然,那些沾血的东西早都收拾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少年这次,是真的吓到了。麦子姐妹和管家都看在眼里。平时他怎么淡定自若,这次绝对是惶恐的。自从进堡以来,他不是没有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威胁和妒意,但直面生死,还是第一次。所以这些天看见他偶尔恍然,麦子姐妹也只有暗暗叹气。
    但因为此事重大,闹得连苍墨都惊动了,所以其他的苗头也都暗止不动,苏思宁的日子,过得还算清静。
    半夜,管家被吵闹声惊醒,连忙批衣起身。吵闹声是从关押黑衣人的水牢里传来。
    赶过去以后,却见黑衣人不知怎么挣脱出锁链,关键是,他手里拿了一个人。
    是住在梅园的李清清,四川女子,性格直接而凌厉,好赌。
    黑衣人面带诡异地笑容:“想不到吧,是这个贱人买的凶要杀人。”
    管家惊讶,看着那个被利刃架在脖子上但面色犹冷的女子。她仍旧穿着鲜亮的黄色衣服,对照出眼中绝望的死寂分外鲜明。
    “挣了几天好不容易才开了那链子,”黑衣人又说,“正在想要怎么走出去,这娘们儿就送上门来了。”
    管家皱了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黑衣人继续皮笑肉不笑:“她还想来灭口呢,你说这最毒是不是妇人心?”
    “拿下。”管家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等等!”黑衣人才稍微慌了下,“你们敢上来,我杀了她!”
    侍卫们稍微停顿了一下,复又听管家一句:“拿下。”
    便不再犹豫,直接上前。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才终于明白过来,手中这人,根本无足轻重!
    从不置信到仰天大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再一瞬间,女子的脖颈间喷出了鲜红的血液。
    这丝毫不影响侍卫们的行动,但在他们动手之前,黑衣人已经反手将匕首刺进了自己胸口。
    当初是因为丰厚酬劳的利诱,加上得知苍墨不在,才壮了天大的胆子去刺杀少年。现在既然已经落入苍墨之手,那众所周知,自戕是最能逃避痛苦的选择。
    “管家,现在如何?”一名侍卫问道。
    “拖去乱葬岗。”管家回答,甩袖离开。
    苏思宁听麦红说了经过,表情并没有太大起伏,只是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依旧整天窝在屋里看书。但麦子姐妹和管家都知他已心生疲惫,比如本来话就不多,现在更少了。
    半月后苍墨回了银松堡,听管家禀报了事情始末,皱皱眉头。但是头两天并没有去找少年。
    待到第三天,苍墨才始踏入小筑。少年在屋里,蜷在贵妃椅上打着盹儿,手上的一本书半开半合,落在了膝盖处。
    被开门声惊醒了,少年睁眼,看见房门处的伟岸身影,那身影背后一圈初春的阳光,让他抬手遮了遮,也顺势化去那一丝眩晕。
    “你回来了。”少年漾开笑容,放下书,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下了贵妃椅。
    苍墨便也微笑上前,顺了顺少年的头发:“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好。”苏思宁回答。走到桌边,给他倒茶。
    苍墨在桌边坐下,看着眼前的人。气色还算不错,但是精神不佳,虽然看见他后眼神有一丝亮彩,但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你是没有好好吃饭还是没有好好睡觉?”苍墨于是问。
    “啊?”苏思宁轻轻说,“该不会是麦青麦红这么跟你说的吧。”
    “我自己没有眼睛吗?”苍墨挑眉。
    苏思宁便低下头,不语。
    半晌,苍墨才起身,开口道:“你过来。”
    苏思宁虽不解,但也听话。起身过去,然后便置身在一个温暖强劲的怀抱里。头被男人按在胸前,耳边听着他强健的心跳声。少年闭上眼睛,眼角终于有了一抹湿意。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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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堡主复又专宠那病弱少年一人,后院他人心潮暗涌,但有前车之鉴,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在麦青麦红,还有管家看来,堡主和少年的感情,这才算开始正式加温。堡主丝毫不掩饰对少年的怜惜之情,少年也安心接受,一如他自从进堡以来接受的一切,好的和坏的。
    只是两人仍旧清白,偏偏清白中有那么一丝亲昵在。
    “啪”,苏思宁落下一白子,唇角抿着笑。
    苍墨挑眉看了他一眼,将一黑子落向那觉想不到之处。果然,少年立刻就变了表情,抬头看了他一眼。
    苍墨笑笑,手上把玩着一颗黑子。
    “这局我输了。”苏思宁道,开始捡白子。
    “还来么?”苍墨也捡着棋子。
    “不玩了。”苏思宁摸摸鼻子,“我将往后半个月的时间都输给你了。”
    苏思宁自进堡以来,除了自己这个人,衣食住行所有的东西都是苍墨的,但是两人下棋也想找点乐子,于是定下的筹码是,输一局便给赢的人使唤一天。
    苍墨大笑:“好,以后的事情先不说,明天陪我去书房帮我誊抄账簿。”
    苏思宁抬眼看他:“银松堡的账簿怎好让我来誊抄?”
    “管账的这两天回家探亲了,其他人的字太难看。”苍墨说着亦真亦假的理由。
    苏思宁便不再说话。不表示认同也不表示不认同。和苍墨的是是而非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二日,苍墨果然携了苏思宁去了书房。也真的是让他誊抄账簿。
    这是苍墨第一次见苏思宁拿笔写字。字体也如他本人那样,秀气中透着一丝隽永,看似提笔无力,落笔却显现出生机。
    账簿由谁来誊抄本无所谓,只是想给他找点事情做,不要闲得生锈。这缘由苍墨不说明白,苏思宁也自然知道,当然也领了他的情。
    然后这事便又使得后院的上上下下暗中议论。因为苍墨是向来不会让后院那些红粉蓝颜接触银松堡的公事的。更多的人看出了少年的与众不同,也有更多的人按捺不住自李清清那事之后便压抑心中的妒恨之情。
    下人们更是三三两两讨论,毕竟堡主现在的态度如何,将是他们以后对待少年的态度的标示。即使他们对少年无情分,但若真是不同的,就要适当地表示尊重。
    有人向麦子姐妹打听,麦子姐妹对视笑笑,指指天:“不可说。”
    亦有人拐弯抹角问管家,管家冷冷说:“人做天看,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作恶自有抱,为善自有得。”
    “哎哟管家,您什么时候一心为善起来了?”下人哂笑着问。
    管家瞥他一眼:“我不为善,只是不作恶罢了。你们也从来没有做过恶,所以不用担心。”
    “那管家您是说,我们做下人的,仍旧是只管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得了?”那人又问。
    “何为下人本分?”管家问。
    那人答:“听管家大人明示。”
    “你无非是要问我,要不要对那位公子表示尊重之意,”管家说,“我从来没有对堡里任何客人不尊重过。这就是下人的本分。”
    那人听了,便不再答话。
    这几日,苏思宁都是在书房里度过,一天天练下来,提笔的力气终究是稳了许多,心也渐渐地静下来。
    苍墨自然是陪在书房的,自己看着簿子或者书信,或者一本书,并不去打扰苏思宁。
    这日,当苏思宁终于抄完最后一个字后,抬起脸,轻舒了一口气。
    苍墨便过去,拿起那墨迹未干的簿子看看,点头道:“你心细,这几日来一笔未错。”
    苏思宁点头说:“那是因为我慢。”
    “慢点不好吗?”苍墨问。
    “有时好,有时不好。”苏思宁答。
    苍墨便放下簿子:“晚上想吃什么?”
    “清淡一点的就可以了。”
    “好,去你那里吃。”
    苏思宁轻轻歪了歪头,才点头说:“好。”
    清粥小菜被送到了小筑,还有一壶上好的酒。
    席间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苍墨一壶酒喝完了仍觉不够,就又叫下人送来一壶。
    苏思宁替他斟酒,刚要拿起酒壶却被苍墨用手挡住。
    “嗯?”苏思宁疑惑地抬头。
    苍墨笑而不语,直接拿过酒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然后说:“你会喝酒吗?”
    不问喝不喝,而问会不会,苏思宁露出一点难色:“小时候……喝过药酒。”
    苍墨挑眉,然后往桌上那个他刚才用的酒杯里倒了点儿酒,推到苏思宁面前:“那就喝一点,暖暖身子。”
    苏思宁摆摆手:“这酒闻着就烈……我不行的。”
    “尝一下也不行?”苍墨看着他。
    “……不行。”苏思宁轻轻的说。
    下一刻便被大力却温柔地扯进了苍墨的怀中,苍墨的手扣住他的下巴,然后那一小口酒就被灌进了张开的嘴里。
    “咳咳咳……咳咳……”一口酒辣得苏思宁脸通红,眼睛里都出着珠光,使劲咳了好几下,又羞又急。
    苍墨大笑,看苏思宁无辜失措略带怯意的表情,觉得少年看来委实生动,又楚楚可怜。待苏思宁好不容易顺过来气,便又顷刻被剥夺了呼吸。
    苍墨的吻温柔而热烈,火热的与略显冰凉的唇契合得很好,感觉到怀中少年的身体由僵硬渐渐变得柔软,苍墨扶住少年后脑勺的手收了收紧,然后探出了自己的舌头。
    刚被灌了一口酒的少年嘴里还有酒香,柔软而稚嫩的舌抵挡不住似的,被他挑起逗弄。无力的手攥着他胸前的衣领,仿佛似有若无的挑逗。
    终于,被放开,苏思宁狠狠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被呛着了。
    苍墨便不知是笑还是无奈,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少年才终于缓过来,但是满脸通红,怎么也降不下来温度。
    苍墨便深深地看着他,看得他低了头,不知做什么,便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苍墨便也收回那灼人的目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两人没有再多交谈,待到那一壶酒也被苍墨喝光后,苍墨便起身:“不早了,我回去了。”
    “嗯。”苏思宁也起身。
    送到门口,苍墨转身,抬手轻抚苏思宁的脸颊:“你早点休息。”
    “嗯。”苏思宁点头,轻声回答。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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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堡主一去,半月不曾再踏入小筑。
    管家偶尔会来,问问衣食住行。
    倒是麦红麦青有点疑惑,堡主前一阵子和苏公子感情还好好的,怎么来去如风似的便又不见人影。问苏思宁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莫不是真如那些人所猜测,苏思宁终于“失宠”了?
    管家背着手,看她们一眼:“未有得宠,何来失宠?”
    麦红学他背着手:“得宠没得宠你又知道了?”
    麦青笑笑:“得宠还是失宠我们是不知道,还是那句话,堡主的心思谁能猜得懂?”
    “无论如何,你们也不会怠慢苏公子的不是?”管家问。
    麦红笑道:“那可不一定。”
    苏思宁看这几个人就在自己面前说这些,颇觉无奈,半晌才轻轻拍打了一下麦红:“你们……”
    “我们怎么了?”麦红看他,“还请苏公子明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