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何时起,却乱了心。
    她跪了一夜,出来时,却仿佛烦恼尽抛,清澈的明眸中,不染纤尘。
    “本少爷以为,姐姐跪了一夜,定是容颜憔悴,却不料,姐姐依旧神采奕奕。颜儿姐姐,本少爷很怀疑,你是否真的跪了一夜?”难道,只有他一人忧思难忘,烦躁不安。
    他一语双关,尽是自嘲之意。
    都结束了,从此刻之后,他不会再恨她。
    “颜儿姐姐,在这个世上,本少爷只相信你。”他发自肺腑,愿意尝试着相信她,当她是亲姐姐,永不相疑。
    成亲之日,他拉着赵宏悦与乔曼柔两人,一同跪在她的面前,“颜儿姐姐,请喝茶。”
    向她敬茶,是为了宣示她沈府大小姐,身份煊赫,绝不容他人怠慢。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略施粉黛,但仍无济于事。
    满堂的道喜声,此起彼伏,却只有他一人知道,她悄悄地离开了。
    她脚步虚浮,踉跄不稳。
    在他即将收回视线之时,她却晕倒了,不知为何,他的心,也跟着一痛。
    抛下满堂的宾客,和勃然大怒的爷爷,他抱起她,疾步踏出喜堂。
    “大夫,本少爷的姐姐,到底怎么了?”他急得来回踱步,以为她得了什么重疾,才让那大夫一脸为难,“沈少爷不必担心,大小姐劳累过度,故而---故而---”
    “故而什么!”他朝大夫怒吼,更恨自己当年的决定,因恨爹爹而不学岐黄之术。
    “大小姐这是---动了胎气。”大夫吓得退至一旁。
    “滚!”即使赶走了大夫,但还有满屋子的丫鬟。这等辱没门风之事,如何瞒得住。
    “沈颜儿,是我看错你了吗?”他负手而立,站于她的床前,心中复杂。
    沈少爷的番外(6)
    “为什么?”她一醒来,他满腔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 ]本以为,她与赵慕雨不一样,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但事实是,当他愿意试着相信她时,她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真正地看清了她的面目,水性杨花,恬不知耻。
    瞧她炉火纯青的伪装,哀怨的眼神,欲泣的玉容,教他几乎要相信,其实她是无辜的,只因受了旁人逼迫,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这些年,她骗了他一次又一次,但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心软。
    江南第一世家的大小姐,不守妇德,还未出阁却珠胎暗结,这般毫无羞耻之心的女子,怎配当他的姐姐,更不配活在世上,丢尽吴中沈家的百年声誉。
    狠狠地掐住她的脖颈,直至她白皙的肌肤上,染现了诡异的殷红之色,她先是苦苦挣扎,泪流不止,之后,不知为何,她闭上了眼,放弃了挣扎。
    那一刻,他真想杀了她!
    可她的泪水,滴在他的手上,一滴,一滴,慢慢地滴在了他的心里。
    哪怕她做了如此大逆不道、有辱门风之事,他对她依然下不了手。
    他苦涩的一笑,留下她,不止是他,就连整个沈府,都会遭到江南所有世家的耻笑。
    “想死,没那么容易,本少爷要让你生不如死。”最终,他还是留下了她。【 ]
    留她一命,却要为她担负起一切的罪孽,面对几位叔爷爷的苛责,他选择了退让,满足了他们欲壑难填的贪婪;甚至,几大世家暗中联手,欲以此事要挟沈府,他不顾爷爷的劝阻,毁了阳羡袁家,杀一儆百。
    阳羡袁家,毕竟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倘若一步不慎,赔上的,便是整个沈府。
    他做的这些,仅仅只是为了留下她。
    “爷爷,若她死了,本少爷就让整个吴中沈家为她陪葬!”是他的威胁,终于迫使爷爷妥协,或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眼里慈祥的爷爷,为了吴中沈家的声誉,曾要杀了她。
    由沈府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到卑贱的下人,她的处境,一落千丈,举步维艰。而她一心维护的男子,却一直未出现。
    这么个毫无担当的男子,怎值得她倾心相托!
    此事之后,他派人四处搜查,非要寻出那个色胆包天的男子,可是查来查去,终一无所获。
    莫非,此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她被贬为下人,自然无法在沈府容身,所有的下人,嘲讽她,针对她,更有甚者,当面羞辱她。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这是她罪有应得,他保她一命,留下她腹中的孽种,已是对她仁至义尽。
    可为何,到最后,他都会忍不住,不惜亲自出面,替她教训了几个搬弄是非的丫鬟,逐出了曾辱骂她的小厮,使得沈府的下人,人人自危。
    她搬离了闺房,却被爷爷安排到了思过堂之后,那个早已废弃的破旧院落。
    难道,爷爷已查到了她腹中所怀的,是谁的孽种。
    心中渐生疑惑,烦躁难安。
    令他更头痛的是,在这个时候,赵宏悦也怀孕了。
    怎会如此凑巧?除了清含居那次,他从未碰过赵宏悦。他不敢肯定,那孩子究竟是他的骨肉,抑或是,张玄颢的。
    孩子是无辜的,他能留下她的孽种,自然不会为难赵宏悦腹中的孩子。
    不管如何,若赵宏悦肯安分守己,他会好好照顾她们母子。或许,赵宏悦腹中的孩子,真是他的。
    赵慕恒一得知赵宏悦怀孕,便迫不及待地赶来沈府,想与沈府冰释前嫌。这些年,他对赵府的逼迫,早已让赵府的生意,日渐颓败。看在赵宏悦腹中孩子的份上,他决定,放赵府一条生路。
    他就要当爹了,却无半点雀跃之心。
    偌大的沈府,又有何人,是可以让他真心信赖。放下手中的账目,慵懒地靠在花梨椅上,他不知,他活在世上的三年,到底是为了谁?
    出了书房,他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后院。
    每次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她,这个九载相依的姐姐,总让他平静的心,再起涟漪。
    脚步一转,他刚欲转身离开,却听到她的呼救声。竟是赵宏毅,拦住了她,并胆大地搂住了她的纤腰。
    赵宏毅好色成性,但她,并非恪守妇德的女子,他何必再管她。
    “沈少爷,对不住。”赵慕恒的出现,给了他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他疾步上前,心中的愤怒,再难旋释。
    她落到如今的下场,与他何干,但她似疯似狂的大笑,笑中的绝望,无助,还有她那悲戚的容颜,竟让他万分的不安,自责。
    他不懂,他这是怎么了?而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想逃,心生惧怕。
    “颜儿姐姐,你又一次让本少爷刮目相看,连自己的表弟都费尽心思地勾引,沈颜儿,你---你真是---不知羞耻!”明明想安慰她,但一想到她身为沈府的大小姐,却怀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孽种,他的话,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刻薄。
    无法抑制的愤怒,逼得他,失了理智。
    可她,还敢倔强地与他对视,毫无悔意。
    “即使早知今日,姐姐也无怨无悔。”好一个无怨无悔,他被她气得抚胸微喘,果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女子,犯了如此大错,她还依旧执迷不悟。
    这个女子,耐不住深闺寂寞,还到处招惹别的男子,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庇她,他不禁要怀疑,他是否被她下了蛊,才会这般,做出一件件不可思议之事。
    沈少爷的番外(7)
    他费尽心机地留她在沈府,究竟是对,抑或是错。
    “颜儿姐姐,喜欢本少爷吗?”未经思虑的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连他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覆水难收,说出的话,怎能再收回。
    他略低视线,故作漫不经心地轻卷袖口,以掩饰他的窘迫与紧张。他别无所求,只想留她在他身边三年,就三年而已。
    她不守妇德,伤风败俗,他竟也能容忍至斯。他想,他确实是中蛊太深,无药可救!
    不顾她的挣扎,他拦腰抱起她,心中暗道,若她再不识好歹,自甘堕落,三年后,他就要她陪葬,免得她辱没吴中沈家的百年声誉。有他在,不管是赵宏毅,还是那个夺她清白的男子,都不能从他身边,将她带离。
    赵宏毅想纳她为妾,简直是痴人说梦,即使他不阻拦,赵慕恒也绝不会应允。
    思过堂之后,古木参天,竹林幽深,他没有告诉她,这个荒废多年的院落,是沈府最安全之地。若启动院落中的机关,任谁,都无法来去自如。
    爷爷将她安排在此处,到底是何意?
    将她放在床榻上,他俯身近前,愤怒地吻去赵宏毅留在她脖颈间的痕迹。
    “不知羞耻!”在一个男子面前,她竟敢宽衣解带,他气得打了她,更气她不知自爱。难道,在她的眼中,他也是个好色之徒!或者,她本就是毫无廉耻之心的女子。
    一想到她腹中的孽种,他就怒不可遏,查了这么多天,仍查不到那个与她有私情的男子。也不知是哪个色胆包天的混帐东西,染指了吴中沈家的大小姐,却毫无担当,逃之夭夭。
    那个神秘男子查不到,他就只能拿赵宏毅出气。即使她沦为沈府的下人,但她依然是沈家的人,赵宏毅敢在沈府调戏她,就是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匆匆离开她的住处,他忙叫来季安,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去将赵宏毅绑来。”
    “少爷,您打算如何处置赵公子?”季安脸上带笑,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你看着办!”他尴尬地转头,稍敛怒火。
    “少爷,您这样做,大小姐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依老奴看,反正您与大小姐并非是真正的姐弟,还不如您自己娶了大小姐,省得整日提心吊胆。”季安似真似假的话,使得他,愈加地烦躁不安。
    娶她?
    他从未想过,之所以强留她在沈府,只是想让她陪他三年。世人只知,沈家少爷尽享荣华,福泽绵长,但谁能知,他要的并不多,若可以,他愿意将沈府的万贯之财,来换取这一世之命,他不奢求长命百岁,十年,十年即可。
    “回来。”他忙喊住季安。
    “少爷,您想通了。”冷冷地瞪了季安一眼,吓得季安不敢再言。
    “小玉之事,你别在她面前提及。”几日前,小玉被他押给了赌坊,一招引蛇出洞,却引出一个意想不到人,相府公子张玄颢。
    她一直待小玉极好,若让她得知,小玉在利用她,教她情何以堪。
    回到屋内,他刚躺下不久,爷爷就拄着拐杖,来至他的榻前。
    他假寐不语。
    “乖孙儿,今日赵公子向爷爷提亲,说他想要纳颜儿为妾,此事,爷爷左思右想,也无不可。现下,你姐姐声名狼藉,只怕整个江南的世家公子都不敢娶,既然赵宏毅有心,爷爷就决定---。”
    “乖孙儿,若赵宏毅对你姐姐确实存了心,我们沈家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他们。”
    爷爷不愧是老谋深算,一次次地试探,逼得他,无所遁形。
    赵宏毅想纳她为妾,除非他死,他的愤怒,却使得爷爷开怀大笑,甚至还同意让她重掌沈府的府内之事。
    爷爷的这一番举动,怎不令他生疑?
    “天意难为,不可强求。”爷爷的劝慰之语,更像是一种警告。
    要保住吴中沈家,爷爷会不惜牺牲一切。若他刚刚假意回避,只能适得其反,陷她于险境。
    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与那些伺候过他的婢女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沈府。再次抬首与爷爷对视时,他眸中清澈,毫无半点凡尘羁绊。
    他告诉自己,他不能动情,也不会动情。
    她并非绝色女子,容貌寻常,可为何,总能招惹一个又一个的男子,他刚赶走了一个赵宏毅,她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柳江。幸亏柳江与她腹中的孩子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