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泛出青白的颜色。
「我听出有两股人马,前面的人很少,马蹄声音轻。后者人多,落蹄声厚重,
声音有些混乱,像是带了杀气。」左三知听出裴陵的问题其实是在回护自己,忍
不住嘴角微扬,但还是把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
李振中听到左三知的话半信半疑,他看看裴陵,发现裴陵面色凝重,知道裴
陵是有几分相信。
不管怎么样,边关敌情诡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让裴陵派了熟悉地
形的探马,领着自己手下的一干探子前去侦察。结果,军队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真见到一小队身上染了血迹的大周兵士策马飞驰过来,看到裴陵和李振中就滚下
马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快起来说话。」李振中看到这一队人,不由转头看了看裴陵,又很郑重地
看了眼左三知,心中的赏识和困惑夹杂在一起。裴陵也忍不住瞧瞧左三知,没料
到左三知还真猜对了。
「禀大人……」那兵士是裴陵手下,见到裴陵跟李振中,便磕头哭诉,说屯
田大营被胡人包围了。那些胡人人数众多,似是有备而来,人海一样冲击大周的
营盘,把守营的将士杀得七零八落。他们几个是奉了千户之命,浴血杀出前来报
信的。
李振中跟裴陵听此变故,骇得脸都变了颜色,听这兵士说来,那些胡人的根
本意图应该是望北城,望北城中粮草丰厚,如果失去,边关肯定无以为继。但那
么大的一股军队集结,怎能没有探子察觉呢?
除非……除非有内应!两人对望一下,明白都是想到了这点。
而就在两人思考的片刻,裴陵派出去的探马又带着人回来,气喘吁吁地禀告
两人,另一股胡人的大军从东北方向过来,烟尘滚滚,根本看不到边际。
东北?东北不是有关隘吗?怎么可能失守?裴陵听了便黑了脸,他看着李振
中铁青的脸色,忽然想起那关隘是大皇子的手下把守,再联想到李振中出兵前被
大皇子收买未遂的事情,他不得不怀疑大皇子是想借外人的手,除掉不属于自己
的势力。
「大人,末将先带人回营盘,保住望北城。」没有别的办法,李振中大军被
截杀倒在其次,望北城要是失守,后果可就严重了。
「要是保不住,你我都等着掉脑袋吧!」
李振中冷笑,他何尝不知道里面的厉害。望见远处滚滚而来的烟尘,他咬牙
对裴陵道:「你从右侧杀出去,我带人拦截这大股军队。边关那边你比我熟悉,
攻守方面你自己定夺,尽量减少损失,这边敌人也不少,够老夫杀上一阵了。」
说罢,他指挥手下展开阵形,掩护裴陵突围,自己横刀向天,满面肃穆。
裴陵点头,他看着逼进的胡人大军,知道再犹豫也来不及了,便带着兵马朝
右边冲去。李振中的手下则阻在胡人前进的路上,手持弓箭,冲那些如潮水般涌
至的胡人兵士先射出一轮箭雨。
「左三知!」裴陵让手下副将带着人马狂奔,自己领了一些人断后。他在双
方人马的呐喊中猛然发现刚才给自己牵马的左三知不见了!
仓卒中回头,发现左三知和几个没骑马的兵士被冲上来的胡人兵士围住。左
三知见裴陵要冲回来救自己,便停下脚步,朝裴陵深深凝望了一眼,随即转开。
裴陵想纵马过去拉左三知回来,却被裴勇、裴义死死拽住。
「二少爷,回营盘啊!」裴勇见裴陵死死盯住左三知的方向,不希望这个时
候裴陵再犯脾气。生死关头,营盘、望北城还要等裴陵去救,如果裴陵为左三知
耽误时间,任谁也担待不起。
他用刀往裴陵那匹枣红马的屁股上扎了一下,那马吃痛,嘶叫着往前跑了出
去。裴陵盛怒下砍倒几个胡人兵士,拼命控制着马,冲到队伍的最前面带着大家
往营盘方向飞奔,待他再次回头,左三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乱军之中了。
左三知跟在自己身边,起码不会死;可在那边,他混在兵士里,随时都有丧
命的危险……
军情紧急,自己不可能回头救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希望自己没有看错
他,危难时方显英雄本色。左三知,如果你是真的好汉,就给我活着回来吧……
他*的,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从战场上找出来挫骨扬灰!
鄙夷你辜负我的期待!
裴陵狠狠抽着马,在心里大骂左三知,带着手下狂奔向屯田的营地。
● 第四章
裴陵带那一千人回到营地时,营盘留守的几千将士已跟胡人打了小半日,他
们被那些倾巢而出的数万胡人打得是溃不成军。胡人还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逐渐
缩小着,想把大周汉军困死在里面,全数歼灭。
裴陵冲到外围,见己方将士死伤无数,不由睚眦迸裂。他挑起手上枪,高升
呼喊,带人杀出一条血路冲进包围,为里面被困的将士打开了一道缺口。让那些
久战疲乏的将士们快速撤退,到十几里以外的望北城去。
那些将士见裴陵回来救援,精神都为之一振,明白这是死里逃生的最后机会,
便纷纷整队,边打边撤,终于杀出了重围,在天黑下前进望北城。胡人大军也潮
水一样接踵而至,在城门外安营扎寨,把望北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进了城,裴陵也来不及休息。他命城中的将士跟手下没有受伤的人全部看守
城门、城楼,又叫望北城的文官发动幕僚,挨家挨户动员百姓,搬运土石、箭矢、
油桶道城楼上,抵抗胡人攻城。
那群胡人人数虽多,但也经过一番大战。架云梯攻打了一个多时辰,见没什
么效果,便停止了攻势,将城团团包围,然后生火做饭。
裴陵见此情形,心里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命手下查点人数,探看伤亡。留
下一部份没受伤的先守着,其余的去包扎疗伤,抓紧时间吃饭休息后,再来替换
城楼上的兵士。
「二少爷,望北城这里的官员要见你。」
裴陵刚想包扎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裴勇就进来跟他禀报,他没办法,只得
忍着疼痛出去见那些官员。望北城在营地的东南,营地本来和这里成犄角之势互
相支持,但胡人大军先围营地,显然想要先灭掉后顾之忧,好全力攻打望北城。
好在自己回兵快,不然手下恐怕会全军覆没。望北城几千兵力,数数城外的
胡人,估计有五六万之多,两者相差悬殊。而李振中大军所遭遇的那股,可能有
十几万之巨,也不知李振中能否靠那几万人反击成功,挥兵来就这边……
裴陵越想心情越沉重:这么多的敌人,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也就是
说,绝对有内奸。如果将来上报朝廷,朝廷应当也能察觉,除非……除非胡人掉
头把内奸杀了,而且趁机把望北城跟李振中的增兵全部歼灭。
想到这里,裴陵是满头的冷汗;如果真被敌人包了饺子,自己跟手下丢命事
小,北方边塞开了缺口让胡人长驱直入进入中原,百姓门就得饱尝战火荼毒了。
「裴大人。」望北城里的官员见裴陵进来,都躬身打招呼。
裴陵身上带伤,不愿多讲,便把事情前后简略说了一遍。他看那些官员眼有
惧色,就安慰了几句,派人送他们回府。
裴勇、裴义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就张罗替裴陵疗伤,接着又拿来望北城粮
草簿跟地图,供裴陵决策。
裴陵匆匆吃了几口饭,命裴勇传令城楼的兵士换防休息,自己则算着在胡人
连日攻城的情况下能支持多久。
一切都得往最坏的情况下打算,如果三日内没有救兵,就派出一个千人分队
突围,去西路军和南边守城报信,其它的人固守望北城,依靠粮草等待救援。
「如果李振中不能反击成功,我唯有死战一途。战死沙场,朝廷就不会过分
追究了吧?起码,不会祸及家人。」
裴陵揉揉太阳穴自言自语,回想自己参加的多场战役,其中不乏比这次危急
的,自己甚至还多次带着手下,以少胜多,杀败了胡人的兵马。可那些时候将士
们是同心协力,如果他们知道这次遇险是被同伴出卖,可能立刻就要丧了气势吧
……
「二少爷,您不能这么想啊。这事情刚开始,什么都没肯定。」裴勇、裴义
下去办事,回来就听到裴陵那丧气的一句话,两人慌忙上前搀住了裴陵,替裴陵
换下被血浸透的布条,重新包扎后,把裴陵扶到床上躺下歇息。
「裴勇、裴义,传令下去,今夜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出岔子。」裴陵就怕
胡人采疲劳战术,依靠人多轮番攻城,那样的话,恐怕事情就难办了。
脑海里闪过那些受伤兵士的身影,他躺在床上无法安然入睡,又一骨碌坐起
来,就着烛火仔细看望北城附近的地图。
以望北城为中心,从方位上看,屯田驻军的营盘在北方偏西一点,李振中在
西南,而西路军则在西北。有西路军在那边镇守,胡人不能从那边来,正中又是
一片杀海,也不利于大军行军。那么胡人从东北而来,西北及正北方的压力绝对
很轻。
换言之,如果自己处在李振中的位置上,会先往西边退守,然后派人跟西路
军求援,这样西路均可以出动,和李振中的军队互相呼应,成为包围胡人的两翼。
「这个地方不错啊。」裴陵手指点点地图,看着一处标志山谷的地方。
如果李振中退守到那里,以险要地势为靠山,那就完全有希望扭转整个局势。
只不过,这山谷不大,并没有画入朝廷那边的地图,就怕李振中不知道。而如果
李振中都不知道,他手下又有谁能知道呢?
当时忙乱中没想到这层,忘记给李振中留下几个熟悉边关的人……难道……
裴陵想到这里,倒是一个机灵,左三知在战场上的凝重回眸不期然撞入脑海:仔
细回想,以左三知的能力,足可以打倒几个胡人抢到马匹追赶自己,可他没有。
难道他是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眼竟然让自己想起了初次见到左三知的情形。
他在一群疯狂的兵士中表现得异常冷静,目光没有丝毫浑浊,每一个动作也
带着特有的目的,能理智地判断着一切,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超过了在场所有的兵
士,甚至超过了旁观的自己。
而辱骂也好,重责也好,甚至压倒他、贯穿他也好。哪一种方式都无法将他
眼中的骄傲损害分毫。所以他非常不甘心,不甘心在军中除了刘时英,还有别人
的气魄能压过自己的。
「时英,难道我的心胸比自己想象得还狭窄。」裴陵自嘲地笑了,